埋头割完今天份的一亩地,李满囤直起腰身看到李贵雨和李贵祥挎着篮子在地里捡麦穗,心里暗自点头:看来满仓也是留意到地上的麦穗了。
抬头看看天,李满囤心道天色还早,一会儿他送了麦子家去倒是能把红枣带过来捡些麦穗。
李满囤去村里宅子拿了板车后把麦子拖回了庄子。看门的余禄、陆虎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把车给推到了晒场。
余庄头就在晒场。他正教人拿鸡毛试验磨好的镰刀呢。
自从昨儿得了鸡毛验镰刀的法子后,余庄头一家连夜重磨了镰刀。故而今儿余庄头父子三人一下地就觉得每把镰刀都特别顺手特别好用,然后很快地就割好了三亩麦子,刚也拉到了晒场。
经历了今夏割麦这一回,现余庄头对李满囤是心服口服——余庄头心说:不怪谢家大爷与自家老爷交好,自家老爷确是颇有本事。
现瞧见李满囤,余庄头比平常更热络地迎了过来。
李满囤把板车上的麦子交给余庄头让他给安排后续事宜,余庄头自是满口答应。
其实,李满囤拖着空车往主院走。他边走边想:夏收他也就割麦时辛苦一点,似后续的打、晒、扬、收他都一应不管。比起别人,他的活计已经不知轻省了多少。
红枣心疼他,舍不得他干活辛苦,他懂,但他若连这点活计都做不了,那他还能再算个是个庄稼人吗?
主院里红枣正在井台边磨镰刀。李满囤进门瞧到,心肝立刻就软成了面团——他家红枣又在给他磨镰刀了!
王氏厨房出来,迎面看见李满囤立刻笑道:“当家的,你咋现在家来了?我刚煮了奶茶正要叫陆虎给你送去!”
闻声,红枣也回了头。
“爹,”红枣笑道:“你是来接我去捡麦穗的吗?”
“是啊!”李满囤接过王氏盛来的奶茶在一张竹椅上坐下:“不过红枣,你下地要记得换穿硬底草鞋,今儿二房的玉凤穿普通草鞋下地可是被麦茬麦芒给扎伤了!”
“玉凤原先从不下地,”王氏点头附和道:“今儿头回下地被扎也是难免。咱们红枣第一次下地捡麦穗不也是让麦芒扎哭了吗?”
红枣……
王氏说的是红枣四岁时的往事。当时红枣刚刚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莫名空降到这个连珍妮纺纱机都还没有的男耕女织的古早世界,正是一向唯物主义的红枣最怀疑人生的时刻——她到底是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能从天堂一下子给堕到了地狱?
结果红枣没想到她都苦逼地跟现实低头折腰做童工捡麦穗了,竟然还要被根小小的麦穗欺负——麦芒扎得她手疼!
于是随着麦芒的这么一扎,红枣压抑许久的委屈立刻就似被钢针扎过的气球一样“砰地”炸了——红枣惊天动地地哭嚎起来,任李满囤和王氏怎么哄都没用,她就是“不听不听我不听”地任性宣泄自己的情绪,直到她哭出了一个鼻涕泡……
俗话说“任性一时爽,事后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