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站在门外,听到里头传来的脚步声便收回手,端着醒酒汤静候在外处,本以为开门的是如想,没想到门被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霍青行。
还是一个明显醉了的霍青行。
少年平日冷清的凤眸此时掺着盈盈水意,两颊处微微泛红,晚风吹过,他身上的梅子香就一点都藏不住地往她鼻间钻。
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霍青行。
阮妤当即就皱了眉,看着他,沉声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霍青行第一次装醉,也是第一次骗人,根本不敢直视阮妤的眼睛,生怕她看穿他拙劣的谎言并且揭穿他,只能微微垂着眼睫,手扶着门,低着头,轻声说,“不多。”
他今日只用一根没有纹路的青色绸带绑着一束头发,其余尽数披在身后,此时晚风横斜,少年墨发在半空飞舞,越发衬得那张脸皎洁如玉。
倒是要比平时多一些羸弱感。
阮妤也不禁被他这一份少见的美感所惑,回过神又皱了眉,醉了的人才会说自己喝得不多,而且要真喝得不多,他身上的酒味怎么会这么浓?这明显比那日哥哥身上的酒味还要浓一些。
阮妤看着他,沉默一瞬开了口,“站过去一些。”
霍青行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收回扶着门的手放在身子两侧,而后乖乖往旁边挪了挪。
阮妤等他让到旁边便抬脚进了院子,顺手把身后的门掩上,怕回头谁路过瞧见这副画面传出去,眼前这个小古板又要被外头那些妇人议论了,一应做完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霍青行,少年衣衫单薄,虽说喝醉了倒也乖,就那么乖乖站着,既不闹人,也不说话,可阮妤还是紧皱着眉,沉了声,“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就穿这么一身衣裳,不怕回头得了风寒?”说完又问他,“自己能走吗?我先送你回房间。”
霍青行本就没醉,自然能走。
可想到应天晖的那番话,他轻轻抿了下唇,袖下那双无人瞧见的手也因心中紧张紧紧握着,而后他一点点,一点点掀起那双浓密的眼睫看向阮妤,喑哑着嗓音说,“……能。”
说完也没看她,向前迈了一步。
可说话如常的少年走起路来,身子前倾,脚步趔趄,下一刻就要向地上扑去。
“小心!”阮妤眼疾手快忙扶住他,手里的托盘却没握稳,盛着醒酒汤的酒壶立时洒出一半,沾湿了她半截袖子。
霍青行本来还因为她的搀扶而心跳加速,此时看到这副画面,脸色却微微一白,心中生出无尽懊悔,袖下的手松开又握紧,他紧抿着薄唇,侧头看着身边少女,垂着眼睫,声音带了很明显的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又说,“我自己能走。”
他想挣脱她的搀扶,让她先好好收拾下。
可阮妤却只当他这是醉话,没好气地冲他说道:“你能走什么走?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不会喝酒就别喝!”她平日对谁都是温声柔语,哪有这样尖锐生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