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台已经清理干净了,深蓝色的绒布底衬上,放着刚被拼装好的机甲模型。
他看展琛拼模型,不知不觉看了一整个晚上,窗外已经开始亮起来,泛着淡白的天光。
银灰色的机甲微缩模型,弧线锋利流畅,近于刀刃。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展琛:“具体的操纵程序,需要你自己找人做,自己来调试。”
时霁无声点了点头。
他生性单纯,一向显得温和快乐,不论什么时候,眼睛里总透着澄明的笑。
但就在这样一台毫无威力的、玩具一样的机甲模型前,时霁身体里流淌的战斗天赋,却已经隐约发出共振的微鸣。
这是最适合时霁的僚机搭档的机甲。
在真正的战场上,和僚机无缝搭配,可以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刀,豁开敌方的防御,捣毁任何一个最关键的节点。
时霁看着那台机甲。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依然记得自己能做得到。
他能做得到,只要还能回去……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触发了那道强悍到不容反抗的程序的镇压。
他身形一晃,不自觉闭了下眼睛。
……
俞堂在意识海里轻叹了口气。
那道程序封锁了时霁的求救渠道,也在不断抹杀时霁回到过去生活里的意识。
只要时霁开始试图探索原本的自己,那道程序就会强制运行,强迫时霁放弃和回避这个念头,重新退回现在的生活轨迹里。
俞堂让系统准备好,正准备全面接管时霁的身体,却忽然发觉属于时霁的数据开始震荡。
不是从刚才持续到现在的细微共振。
那几乎是最坚硬的金属生生碾过,才能摩擦出的尖锐悲鸣。
系统吓了一跳,正要张开屏蔽罩,被俞堂抬手止住。
时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工作台,因为他在抗拒那道程序,无数画面乱纷纷涌上来。
训练。
无数次重复,严厉苛刻的规定。
盛熠的父亲冷酷的脸,完全超过人类身体负荷的、极限的高强度训练量。
错误就会被惩罚,错误就会被训|诫,错误就会被抹杀——
有人笑着把他扛起来,呵他的痒,做鬼脸逗他笑,有人敲他的脑袋,训他不听话私自加训,有人拉着他围住篝火,给他看战术屏幕上的日期。
他还有三天满二十岁。
炫目刺眼的极光吞没了他的所有意识,时霁脸色变得雪白,他的身形甚至没来得及晃动,就在冷汗里无声无息地倒下去。
展琛接住时霁倒下来的身体。
他把时霁扶起来:“能走吗?”
时霁点头。
他的肩背无声绷紧,那些线条依然没来得及褪去少年的单薄,微微打着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