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身体跪坐,双目闭合似冥。
“他来了!”王思礼用夸张的语调出声,把皇甫惟明从冥想中拽出,肩膀抖了一记才睁开眼睛,责怪地横了一眼这位下属,实在是大惊小怪。
王将军从案几前俯出身子,这样视线才能绕过大开的格子门扇,望向大门处。
在他的目视聚焦下,一个身材宽壮的男子走在朝向正堂的甬道上,此人低头看着脚下,头戴普通的黑纱幞头,身穿普通的浅绯色缺胯袍,腰间的蹀躞带上小玩意儿在走动中相互撞击,发出哗啦响声,金鱼袋悬挂在显眼的位置。
这么远未能看清他的脸,但从身形上看来很普通了,军中似这样健硕的汉子比比皆是,只是感觉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不像从军中进阶的官员们刻意迈出八字步。他双腿稍有些罗圈,这是骑马骑出的毛病,双脚却以内八字保持在直线上,他无论头多低,腰身都是板直的,两肩在行走中几乎纹丝不动,双臂似钟摆般前后摆动,具备了一般练武人稳定的下盘,但要比他们都灵活。
他已经来到了台阶下,王思礼连忙把上身撤回去,乖乖地坐正身体,耳朵却不肯放松,仿佛要把对方脚步声也辨析出优劣来。
啪,啪,好像听到了双脚合跳的声音,然后踟蹰片刻,是在转身目测跳了多远么?最后正常地踏上石阶,伴随着脚踢前摆的沙沙,弄出这些声响的主人,抬脚跨过门槛,朝着堂中走来了。
王思礼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对方。眉毛狭长并不浓密,睫毛却很长,使得稍陷的双眼如被遮挡在草木中,眼眸中跳出的光线很灵动,仿佛有一种不受束缚的活力。
他确实仪表堂堂,但也不过是标准武将的模子。眼前这个人值得称道的并不是他的相貌,而是灌注在身体里那股子洒脱。配一般的美人自然足够,但若是十二娘,天底下没人能够配得上她。
真是可惜啊。
对方的目光只是从他的脸上扫过,又扫向皇甫惟明,表示礼貌地点了点头,刚要抬起双手互握住,然而却没有举多高,十指交叉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你们找我?”
皇甫惟明和王思礼从毡子上站起身来,先是朝李嗣业拱手,又意识他们是在扮演商人,才改变为叉手礼,身体微躬向前翘起大拇指开口:“我等是云游四方的商旅,今日来到疏勒镇,偶尔听闻镇使勤勉治理地方,受百姓交口称赞,继而感动上天,使得城中七十年干涸的耿恭井涌泉出水。所以特地前来求见镇使,希望李镇使能够放我们进去,也尝尝这耿恭井水清泉的味道。”
“尝泉水?”
把理由想得再荒谬一点,有商旅因为想喝井水而找上镇守使府吗?哪个商旅闲得蛋疼为了喝口水专来上门求见,这理由也编得太过随心所欲了,比黄石公消遣张良还要露骨。
李嗣业端坐到屏风前,拱手说道:“两位想要饮井中水当然可以,不过不要迷信它有什么神奇功效,不过是地河上涌,泉出井底而已。”
皇甫惟明心中所感,捋须问道:“敢问李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