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养得稍微不好一些,命就定是没了的。
盛庆帝长久地操心劳力,身体本就不是太好,加上浮玉山那一遭失踪,受了大寒,对妖怪的忧心和戒备又一直让他夜不能寐,这病来势汹汹,已经是抵挡不了。
张皇后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她挥退了御医,看向了坤仪。
“这个节骨眼出事,本宫当真是对不住你。”
坤仪侧头看她:“皇嫂何出此言。”
“本宫的两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只知道争权夺势,没有一天真正心怀过天下。”张皇后抿唇,“但他们是我所出,老四没了,老三便有储君之资,他一旦问鼎帝位,潜伏已久的张家人难免会卷土重来。”
“你皇兄也知道,他该再多撑几年,撑到将这烂摊子收拾好了,才能放心去。”
“但他撑不住了。”
“上清司睡在他榻侧,三皇子又没半点主见,只知道听国师的。国师……虽说也是为天下计,但面对这满目的疮痍,他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你皇兄说,你一个女儿家,操心的事已经太多了,他没道理再拖累你,便想着给你一块封地,让你去过安稳日子,可圣旨还没写完,他就倒下了。”
张皇后摸了摸盛庆帝鬓边的白发,眼神温柔,仍旧像在抚着一个少年郎:“他太累了,让我别叫醒他,只趁着他还能在这里躺几日,让我替他写完圣旨。”
坤仪眼眶红了,手抓着帝王的寝被,微微有些发抖。
小时候坤仪觉得有一段时间里,皇兄是不喜欢她的,跟别人一样害怕她,远远地看见她就要跑。
可她很喜欢皇兄,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拿去给皇兄看。
一开始皇兄不愿意见她,可后来,她就能坐在皇兄的御书桌上,一边看他批阅奏折,一边摆弄自己的玩具。
兰苕说,他们老宋家的人都有个毛病,嘴很硬,心很软,她的皇兄就是这样,一边害怕她,一边又忍不住捏她的小脸,任由她把奏折上踩得都是奶印子,也没罚过她。
有一回宫中走了水,所有人都在跑,她没看见皇兄,便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谁曾想差点被掉下来的瓦砾砸着。皇兄从远处跑过来,抱起她就打,一边打一边骂她不听话,哪有人往火堆里扑的。
她只知道哭,抱着皇兄就哭,皇兄骂着骂着也就不骂了,只将她抱回去,让御医好生看了看。
后来,大约是身边哪个宫人告诉了皇兄,她回火场是去找他的,皇兄一个已经带着龙冠的大人,跑到她跟前来就抱着她哭。
再后来,她就活成了宠冠一方的坤仪公主,不管惹了什么麻烦,她的皇兄都会一本正经地护短。
皇兄这一辈子最愧疚的事,就是利用她去和亲。
她从未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也是她自己点的头,自己情愿的,但皇兄一直没有释怀,虽然后来两人都渐渐长大了,心思越藏越深,但从每次丰厚的赏赐里,坤仪就知道他从来没变过。
他还是觉得愧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