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长些再多出力;又说她相貌端正,如今只是没拾掇,待再大些收拾出来,怕不会比您这学生差,若是卖到某个地方,也是不小一笔钱。
她那时候太小,又没怎么出过门,听不懂那是个什么地方。上山后开始读书认字,好几年过去了,有天夜里又做梦,她才终于解开这桩疑案,那个地方,就是窑子。
她夜半惊醒,冷汗湿了寝衣。四下安静,一丈外那张床上阮雪音正沉沉睡着。因为受不了烛光,她总是背对着她侧身而卧,以减少周遭亮度。也因此,很多年来阮雪音都习惯右侧卧。这个习惯至祁宫也依然未改,然后伴随了她整整一生。
竞庭歌从来没对阮雪音说过,那些夜半时分,睁开眼发现面前有光、没有吱吱声,而她侧卧的背影就在一丈开外时,她心里是怎样的满足和踏实。她们从来不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一个冷淡,一个偏激,但阮雪音的存在于无形中帮她逐渐摆脱了那些幼年噩梦。
而随着年岁渐长,智识渐深,冷淡和偏激开始弱化,最终成为她们性格中的底色;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宁沉,进取、野心。
“所以算起来,我在那间客栈生活应该不到一年。永康八年夏,到永康九年春。最初的记忆就是在夏天,因为夜里睡觉很热,那条被子好像从来不曾换过,只有春秋两季是合适的,到冬天又非常冷。”
仿佛是山顶上气温下降,又或者是山风,又或者只是她自己突然觉得冷。
她打了个寒战。
慕容峋感觉到了,抬了抬手,最终放下,只将自己身上那件玄色大氅递过去示意她盖上。
“若无惢姬大人,你也不会成为竞庭歌,更不会来苍梧。有机会我得当面谢她。”
竞庭歌望向灯火掩映中并不真切的山色,淡淡道:“青川四国国君都曾亲赴蓬溪山拜会。你要去见老师,不是不可以。”
“我若去,有一件事想请教,却不知你让不让我问。”
“你想问什么?”
“身为你的老师和唯一长辈,她如何考虑你的终身大事。阮雪音已经出嫁,那你呢?”
亮彻半个青川的像山灯火,终归有些作用。慕容峋做好了迎接她呛声的准备,对方却出乎意料平静。
“一个月之内,你去了三次夙缅谷。”
直接跳转话题,连拒绝或规劝都没有。
慕容峋怔了怔。
“是。”
“你倒真不怕被顾星朗知道,你在屯兵。”
“我安排极隐秘,且只有霍启陪同。”
“你便这么信霍启?”
慕容峋挑眉:“你连他都不信?”
“若想让一件事成为秘密,最稳妥的做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她看着他,目光沉沉,“你,我,上官朔,霍衍,人已经够多了。”
“霍衍在练兵,你以为瞒得住霍启?”
竞庭歌沉默,突然跳回上一话题:
“其实照如今局势,有一个人,你迟早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