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日里并无二致,总是浑然,总是敞亮,毫无弦外音的随意。
竞庭歌秀眉微挑,扬了声调问:“这回又是谁告的状?哪一桩?”
慕容峋无语:“总共几桩?”
“如果是最近几天,只有一桩。”她冷眼瞧他表情,确定是有人奏本,嘲讽之意自眼底升起:“我出宫那会儿丑时将过,大半夜的,倒还有人关注我的行踪?难道他们日以继夜在各大宫门口守株待兔?”
慕容峋面露不豫,声音更不豫:“你既自知是一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该小心些。夜半出宫,一个暗卫都不带,万一有人动手怎么办?”
“他们敢。”她目光灼灼回身看他,那一脸坦然不知该被归结为自信还是桀骜,“谁敢动我一根汗毛,便是不要命了。咱们正愁找不到合适由头将他们一锅端了,此刻若有人打我的主意,倒是白白递给你一个绝佳理由。谋害国师,其罪当诛。”
慕容峋越加无语:“我下旨了吗?就国师。”
竞庭歌无谓摆手,“早晚的事。”复又蹙眉,“说起来,真要一锅端了,补上来的人却仍是不齐。今年恩科情形如何?可有堪用之才?”
“你先别转移话题。我且问你,大半夜出宫,所谓何事?所见何人?去的哪里?”
竞庭歌对他这种强烈的知晓与控制欲早就见怪不怪,听着这番连环击问仍是蹙眉:
“他们既告状,却不知我去了哪里?”
慕容峋无语至极:“他们如何跑得过飒露紫?”
那倒是。竞庭歌紧抿了唇,望着风止水停的幽深湖面半晌,突然道:
“我去见了一个人。”
“少卖关子。”
“阮仲。”
自当年夺嫡战始,竞庭歌便频繁游走于苍梧城内外一众兵营府邸,因此对于她去哪里、见谁、说什么,他很少干涉,只在意安全这一项。但方才这个名字,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不适。
“你爪子倒伸得远。如今国内形势,还不够你折腾?”且三更半夜独自去会一青年男子,还是别国王爷,成何体统?他看着那张难以被归类的美丽脸庞,面色更黑。
“已经折腾不出来了。陆现这只老狐狸,表面恭顺,暗地里从未与慕容嶙划清过界线,偏两年来硬是挑不出他半分错处。擒贼擒王,搞不定他,只好直接解决慕容嶙。”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她说。
“怎么解决?你还是想杀他?”想起夏末在肃王府佛堂里慕容嶙那些话,他对竞庭歌早年间的喜欢和追悔未下杀手的恨意——
他有些头疼。
“你不杀他,是为着对你母妃的承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死。咱们不动手,自然有人动手。”
慕容峋心情复杂,湖边赏景会美人顺带兴师问罪的闲情少却大半。半晌方道:
“你要借谁的手?”
竞庭歌嘴角一勾,那笑意如晚春清晨压在海棠花上的薄霜,“我刚不是告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