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队伍在斜谷分两支,一往东,一往北。
然后往东的队伍在下一个岔口再分两支,于半个时辰后第三次拆分,与又半个时辰后第四次拆分——两百人队伍被阮仲拆成八支,足够打草惊蛇,也就足够障眼。
八支队伍如一把扇的八条扇骨,向崟东边境长驱,几乎幅及整个东线。他自己领着最靠北的那支——因离阮雪音最近,万一他们出境时遇险,他还能第一时间赶到相帮。
这厢顾星朗将往北的队伍也拆成了两支。
放弃一半人马随行原本是险,但多出一支障眼的军队又能中和这险——甚至更生优势。他花了些功夫评估,很快做出决定。
总共也就六十来人的天子队伍在暗夜中北上。
这片地界阮雪音近两个月来回穿梭,比顾星朗更谙熟,就着故意拉开的一条窗缝持续往外瞧,偶尔给建议。
她不得不担心阮仲,哪怕猜到他策略与顾星朗雷同,而人数更多,能拆得更细,照理不会太险——中奇毒三年这件事本身,已经够险。
重逢不知时,她真怕他撑不到。
顾星朗分明晓得她是在看路,也分明听见了她开口建议,仍自那侧脸轮廓和渺渺眸光中,看出了某种,望眼欲穿之意。
“阮仲定也做了拆分,未必会遇险。若运气好,咱们也能一鼓作气到北境。”他轻声。
阮雪音闻言回身,集中思绪,“就怕各边境也不周全。”
这话实在与早先顾星朗的担忧一脉,忧的是纪平之势。当然北境肯定比旧西境周全,因不太可能是祁君陛下的归途,也就少伏甚至无伏。
顾星朗笑笑,“如今的北境,可安全得很。”
阮雪音一怔,方反应祁国占了蔚国南境好几个郡镇,议和之后彻底收入囊中,今日北境已非昨昔之地。
“咱们过去是要——”她多少想到了,仍是问。
“你猜咱们等来的是谁?”顾星朗狡黠笑。
阮雪音觉得不好笑。“等来慕容如何?等来你的十年挚友,又如何?”
顾星朗不止一次察觉了,她在提上官宴的时候,不喜说名字。“愁啊。希望是慕容,又希望是他。”
也是奇了怪,他自己提上官宴,也不爱说名字。
“就怕一个都没等来,这两人互相不放过,定要对方性命。”顾星朗继续道,“那小子应该还可商榷,主要是慕容,一不能忍谋逆,二因竞庭歌迁怒。”
“那倒不会。”阮雪音淡淡道。
“因为竞庭歌会两头周旋?”顾星朗饶有兴致,“慕容的性子与他与我都不同,要紧时候,她未必周旋得了。”
阮雪音仍是一副不担心的模样。
顾星朗忽反应出一桩事,“阿岩呢?”
两个孩子分明一起跟阮雪音出的宫,大风堡东麓却只有朝朝。
“臣妾擅自做主,还请君上责罚。”
顾星朗想了想,即开怀:“我的小雪未免过于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