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正暗暗惆怅,只听陈洪范慢声细语道:“五十是道坎呐!自两年前始,愚兄处理起公务就时常觉着力不从心......可毕竟有着贤弟帮衬着,咬咬牙也能熬去。然人不服老终是不行,眼下对于军旅诸事,有心无力之感更切。左思右想,实怕拖了贤弟的后腿。”
“哥哥正年富力强,何出此言?”赵当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洪范言语轻缓,但甚是坚定有力:“愚兄觉得,该是时候抽身了。”
赵当世惊道:“哥哥切莫如此想,黄忠虽老尚能力斩夏侯,比起他,哥哥可还是个年轻人!”作为昌洪三营在朝廷方面的代表,陈洪范对赵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他告老还乡,必将给赵营带来重大损失。
陈洪范笑道:“贤弟误会了。愚兄已经答应与贤弟同舟共济,怎会那般不讲义气,半途而废。”进而道,“台前本就该是贤弟等青壮俊彦的发挥之所,愚兄恬不知耻,死皮赖脸磨到这把年纪,风风雨雨经历不少,也知足了。趁着余热未尽,还是转到幕后方能绵长。”
“这......”赵当世算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迟疑道,“可昌洪三营......”
“左营有廷实、右营有启祚,都是靠得住的。”陈洪范前半句信心满满,可后半句将出,脸色陡生忧虑,他拈须说道,“只有前营,还需贤弟多费心。”咳嗽一声,“甫儿年纪轻、资历浅,好生毛躁。”
昌洪左营与昌洪右营早先便分别派了李延朗与覃进孝担任中军官掌握实际兵权,出于对陈洪范的尊重,赵当世没动昌洪前营,陈洪范营中的主事军官是他自己的长子陈威甫。陈威甫年龄不大、二十出头,赵当世见过多次。
赵当世无法探究陈洪范的心境在这几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即名义上依然保持着朝廷方面昌平总兵的职位,私底下则退出赵营的军政系统。昌洪前营的统制坐营官由他儿子陈威甫继任,不过到底舐犊情深,不忘委婉为子请臂膀辅助。反过来,此举同时亦变相将昌洪前营的权力交付给了赵营。一码换一码,足见陈洪范一贯的精明。站在赵营的角度,如此安排,昌洪三营才可称彻底归化。
赵当世默然良久,沉声道:“哥哥可想清楚了?”
陈洪范回道:“吃了大半辈子风霜,终归懈怠了,早没有贤弟这样的雄心。只想着回襄阳摆弄摆弄花草来得自在。”
赵当世略一点头:“有贤弟在,必为威甫拓开个光明前途,哥哥只需放心享受天伦之乐便是。”
陈洪范淡淡笑着,笑容中透着点轻易难觅的辛酸。
左家军出楚,亦有规矩。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左良玉的人品,赵当世留了心眼。为避免左良玉出尔反尔,他先许从谷城撤出的高进库、周凤梧两营北上,直到其众经北泰山庙镇完全进到新野县境内,方令严守九连灯山口的覃进孝、李延朗放出后续部队。左良玉本人则最后归军,整个过程一连持续了三日。打发左家军,赵营固然花费了些钱粮,但以此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