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事后两府要追究,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而没有来自朝廷的诏书,只有大名府的经略安抚使的钧令,让边地各军州调集大军,主动攻向辽国境内。试问吕惠卿能够使唤动几个人?
“吕惠卿至少能骗过几个贪功的将校。只要能引来几部辽军兵马,至少事后能够糊弄过去。”
到时候还是能推说辽人先行犯境。雄州对面,驻扎了多少皮室军,不论是章惇,还是韩冈,心底都是清楚的。挑动大军来袭已经不可能了,但诱使辽国的边境驻军来攻,即便是官军先行越境,事后吕惠卿总有很大机会给遮掩过去。
“那还要他能打赢才行!”章惇冷声说道。
“如果真要打的话,还是得盼他赢下来。”韩冈叹息着。
士林中的风向,还没有改变。阻止对辽开战,依然是要以个人名声为代价。而站在韩冈和章惇的立场上,不可能去期盼吕惠卿惨败而归,那样损耗的都是国中精锐,还会影响到日后攻辽的计划。
这实在是让他们处在两难的境地上。章惇其实的不是很在乎,河北损失大了,大不了从关西调兵。而韩冈却不能不在乎,如果已经尽力去阻止而不成,他事后还能安心。可要是为了欲擒故纵,故意放纵吕惠卿,事后心中还是会堵得不舒服。
章惇能感觉出韩冈的话发自肺腑,毕竟是老交情了,“的确不能任凭官军损失,否则又是肥了辽人……不过吕吉甫不会这么想玉昆你,怕也是不敢恣意妄为了。”
“好像是说过什么贾文和吧?”
章惇闻言一笑。当年在王安石府上见了韩冈第一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敢作敢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不过韩冈行事中对黎庶和士卒都十分看顾,这是日后与韩冈共事时才知道的。
“若是能如子厚兄所言,那就太好了。”韩冈笑着说道。
换作别人处在自己的位置上,直接就会下手了。牺牲几百一千人的性命,去解决掉一个难缠的政敌,绝大多数官员绝对不会介意。何况这本就是政敌自己寻死,只需要利用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韩冈终究与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还差上一点,终究不能无视几百一千条人命。何况兵势如水,本无形状规矩,从来不会让人心想事成。说不定吕惠卿会坚持冒险,带来一场大捷,然后将整个国家卷进去,
也有可能会是一场失败,然后带来一场超乎预计的大战。
耶律乙辛手上有钱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他肯定不会来袭。来自日本的白银和黄金,只是让他的选择余地更大,不会为财帛而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进行一场错误的战争。
人心终究是没办法猜透的,尤其是处在吕惠卿的位置上。当他收到王安石的去信之后,还能作什么,外人是无法计算清楚的。
人的判断,在理智之外,还有情绪的干扰。
不过到了天庆节的休假结束,文武百官重新回到他们的岗位上的那一天,韩冈终于知道了吕惠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