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时,晨钟回荡在无定河上。
新年的第一道辉光,从东侧的山头上洒向了绥德城中。
不过熙宁四年元旦的绥德城,没有鞭炮,没有喧闹,只有整装待发的两万将士,只有冲霄而起的浩荡战意。
绥德城中的校场,容纳不了太多的军队。即将出战的两万大军,都聚集在北门外的空场上。临时搭建起来的点将台上,种谔正主持者出战前的仪式。每一位将领都肃穆以待,他们都明白,这一战事关国运,将会是宋夏两国攻守易势的标志。一旦夺占并守住了罗兀城,西夏的灭亡就指日可待。
种建中仰望着自己高台上的叔父,种谔正手持御赐长剑,将祭旗的黑牛牛耳割下。
如果今次功成,当初狄青、郭逵所担任过的位置,他的五叔也将有资格坐上去。种家将的名声将会在京城中闪耀,而当年祖父的遗憾,也将就此弥补。
种建中现在是种谔帐下的机宜文字。他这个官职只是临时性的,不是各路帅府中的正式职位。在他的身边,种朴、折可适这几个年轻的武官,也都担任了军中机宜一职——实际领军他们还不够资格,但这些年轻的将门子弟的素质,却是军中难得的人才。故而被任命为机宜,以便参赞军务。
“可是今次只带了三日粮草。还有随行的民伕……”折可适回头看了一眼,在城中,还有上万民伕即将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三万张嘴,如果要靠人力来转运,他低声对身边的种建中道,“太尉下令他们多带筑城用的工具,而口粮,也只带了三天的份量。”
“不必多虑,岂不闻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横山有粮!肯定有粮!”
种建中对自家门下的谍报深具信心,几十年来,种家能立足于西军诸多将门之中,叔伯辈战功不断,除了本身的才华之外,也多亏了当年祖父种世衡断断续续镇守清涧城近十年,在蕃人中所留下来的人脉和关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老话,从来都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种谔将注入了牛血的烈酒一饮而尽,拔剑上指。旌旗招展,万胜的呼喝伴随着沉重的鼓声一齐响起。
熙宁四年的正月初一。
就在天下亿万兆民庆贺新年的时候,种谔率领步骑两万,兵出绥德,沿着凝固的无定川,向北急进。
……………………
正月二日。
罗兀城的守将都罗让正为了新年的到来,而纵酒狂欢。
西夏名义上向大宋称臣,作为称臣的标志,其国中所用历法便是需遵从大宋国中通行的历法。每年秋后,新年历由钦天监计算审定,呈与天子,继而颁行天下,而大宋的属国也就在这时候得赐新历。
对天文学水平不高的党项人来说,让他们自行推算历法,实在有些吃力,用大宋的反倒方便。要不然,以他们敢于自定年号,隔三差五就来打饥荒的胆子,也不会给宋国君臣留什么脸面。
都罗让虽是党项豪族都罗家的子弟,但他御下一向甚宽,自个儿喝酒没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