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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叩首领旨:“臣遵旨。”
赵顼虎着脸,握起拳头在御案上捶了一下,他现在完全没有宽宥苏轼的想法。
原谅臣子的冒犯,这份德量,赵顼自问也是有的。
当初仁宗皇帝被臣子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又差点被汗臭薰昏过去,回宫后还要抱怨两句。可他赵顼,过去每次召见吴充,吴充项下赘瘤臭气熏天,他回宫却是连抱怨都没有过。
因为他知道,吴充等人再怎么争,心思终究有一部分是为了国事,不全然是私心。
但苏轼不同。在赵顼看来,苏轼完全是怀着私心在发泄心中的怨气。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谁在台上,他就看谁不顺眼,只有自己最聪明。
其实这样的人,赵顼也见得多了,一般来说,也只是一笑了之而已,赵顼跟不会放在心上。
可苏轼偏偏又是名声极广。若说韩冈在外界被传说是药王弟子,那苏轼就是货真价实的文曲星。他的诗词,人人喜爱,他说出来的话,也自然多有人信服。
这样的人议论朝政,纵使仅仅是诗词上做文章,可他带来的恶劣影响,是普通人说上一万句都比不了的。
赵顼无法容忍有人诋毁他的心血,尤其是能煽动人心的臣子。看到了供状,若说他对苏轼没有动杀心,那可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赵顼当真想一刀下去,让所有人都闭上嘴。
他自登基之后,整整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才让大宋一步步的强盛起来。眼下的局面是他一手打造,心血浇灌,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哪个父亲能容忍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被人污蔑?
说起变法,世人想起的都是王安石。可王安石的去留,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他做不了权臣。
如今已经做到了强兵富国的大宋,的确王安石主持变法得来的结果。但王安石是在他赵顼的许可和控制下主持变法。赵顼在变法上投注的心血和精力不比任何一名臣子要少,而且他的冒得风险可远比任何人要高……而且是高得多。
他赵顼可是将大宋天下都押上去了。
如果变法失败了,王安石不过丢官去职而已,连商鞅那般的性命之忧都没有。可是对于赵顼来说,国事一蹶不振,自己的声望落入谷底,甚至有帝位不保的风险——为了推行新法,宗室都被他得罪干净了。
变法带来的好处,是赵顼所挂在心上的成就。所以王安石尽管已经去职,但新法依然还在稳定的运行,无他,只是因为变法是赵顼的心意。
真宗、仁宗的时候,一听到边关急报,没人会认为是好消息。不是辽人要趁火打劫,就是党项人又破关杀进国中劫掠。在那些年中,边疆一旦有军情,东京城中总会一夕三惊,各种各样的谣言总会传得遍地都是。
可如今呢,一夕三惊的是党项人!是契丹人!
大宋官军已经有实力彻底百年之患了。
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说新法的不是,而且还传播得极广,煽动士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