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五千万了。之后反攻入辽境,为了保障前线粮秣弹药不断,更花销无数,连临时铁路都铺了小三百里。到现在为止,花出去的跟之前都差不多多了。又一个五千万,还不算之后的犒赏。”韩冈哼了一声,“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让孙子现在来看看,食敌一钟后,还要贴二十钟过去,不然根本不够。”
“这一仗钱粮消耗多达一个亿,后续至少还要三千万。”韩冈呵呵冷笑,“你当怎么赢的,前线将士用命是一桩,我这后方拼命筹钱筹物也是一桩,硬生生用钱砸赢的。”
韩冈说话如同连珠炮,李信看得出来,他这个表弟这几个月压力决然不小。
韩冈叹了一声,“还有南方水灾,损失亦不在少数。国力虚耗如此,必须要有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了。”
“三年?”
“至少得三年。”韩冈道,“如果能够维持国中稳定,灭辽当在十年之内。可惜……”
韩冈没有说下去了。而李信,知道韩冈后面的话是什么。
‘天下将有大变。’
能不能有十年时间,那还真说不好。
并非是赵氏的反扑,而是来自民间失地的百姓。
几年前江南事变,虽然被官军轻易镇压下去,但问题并未解决,农民失地、夺佃,工人被压榨,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富者田连千百。火星犹在土下阴燃,只要有一隙之地,立刻就会死灰复燃,甚至席卷天下。
这是韩冈曾经对李信说过的话。
虽然李信不清楚韩冈预言的大乱到底会不会发生,但韩冈所说种种,李信是亲眼所见,即使在关西也是存在的。
新辟的熙河、甘凉、宁夏等地情况还好,因为人均土地都在几十亩以上,大户田产成千上万,不用夺人家业,但京兆府,数以万计的客户被夺佃,而主户之中,下户中户就算有几亩十几亩田地,也被大户设计谋取,拔界石、废阡陌,最后形成一座座拥地数千上万亩的庄园,种植棉花、小麦。
兼并如此严重,之所以还没有天下大乱,完全是因为大宋官军不断向外拓张,对内又鼓励向外殖民,报纸、小说中连篇累牍,都在说南洋、西域都是遍地黄金,只要敢闯,便能就此翻身。就是瓦子里面,都在唱哪家的穷小子跑去西域开荒,最后发了大财,回来娶妻纳妾,纳粟为官,光宗耀祖。或者是去南洋投军,立功无数,博了万贯家业,家中娇妻美妾,过得逍遥自在。
而且事实上也的确有不少在海外赚了钱的冒险家回来炫耀,也有一些不成器的,装作发了财,回乡诓骗同乡去种植园做苦工。
虽说乱象丛生,不过贫户之中,稍有胆量远见的,或呼朋唤友,或举家外迁,都往外移民去了。城中乡间的一干游手好闲之辈,各地衙门则都当成了完成每年移民任务的重点,一有过犯,便抓去流放。这些人都是造反时的主力,没了这些人率先举旗,一干愚氓,都是宁肯跳河,都不敢揭竿而起。
但这是关西。按韩冈的话说,是最是积极向上,勇于开拓的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