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许多人正在这里布置着登基大典上的陈设、装饰。而年轻的太后,则在大庆殿的后殿中。
赵仲增穿殿而过。少年紧跟着祖父,视线却落到了殿中最高处的御座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用急。很快……”赵仲增说着,也狠狠盯了御座一下。
穿过正殿,走过短小的走廊,就是太后如今被安置的后殿。
依然是大行皇帝的丧期。
赵仲增推门进来时,太后一身素白,静静站在窗边。
听到赵仲增祖孙两人进来的动静,她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素净脸上不见血色,唇色淡至苍白。
仿佛有一阵阴风从顶门吹到脚底,赵仲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鬼气森森,难怪先帝与她不睦。看着人,血都冷了。
赵仲增带着孙子上前行礼。
太后敛衽回应,“见过七叔。”
倒是识趣,这时候知道攀亲戚了。看来要说服她不用多费唇舌。
赵仲增扯了一下嘴角,又躬身拜了一拜,“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章韩二贼逞凶,以致天下失序,皇宋将顷,幸赖有忠臣义士,起事共讨国贼。唯贼势尚大,贼众尚广,宜速立新君,招聚人心,讨伐不臣,平灭二贼。今我有十万忠臣义士在此,更有亿万士民含污忍垢,只待太后首肯,便可群起而攻,将乱臣贼子碾为齑粉!”
赵仲增意在逼宫,举止有礼,言辞却咄咄逼人。
太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太后如此配合,赵仲增稍觉惊异,“太后是答应了?”
“不!”太后摇头,“赵氏江山维持不易,别祸害了!”
赵仲增双眼充血,顿时红了,“赵氏江山。如今不拼死一击,还有赵氏江山吗?!”他冷笑着,“太后,今日兵荒马乱,那些赤佬又不认得贵人居处,追捕二贼余党时,万一冲撞了国丈府上,难免玉石俱焚。”
太后没有血色的脸上看不见丝毫动摇,“七叔。你忘了先祖父的绰号是什么?”
拗相公。
王安石的性子,天下无人不知。
而王安石的威望,即使逝去多年,天下间也无人敢于挑战。
只看在王安石的份上,都不能对王家下手。
赵仲增心中的火,烧得一张脸赤红。如公牛般直喘粗气,却放不出狠话来。他知道自己吓不住眼前这小寡妇。就算自己要去杀王家满门良贱,熊本和燕达必然会拦着。
“太后,多考虑一下自己。我等拥立新君,不一定要用到你。”
太后对赵仲增身后的少年瞥了一眼过来,“你们要闹就闹吧,何苦害了这孩儿。”
赵仲增最终负气而出。
没能让她答应永立新君,也没能从她嘴里问出太皇太后的下落。油盐不进的太后,赵仲增他一时也无可奈何。
难道还能揪住她的头发,拿刀逼住她的喉咙,问她答应不答应?熊本留了人守在后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