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在门外得了云氏的话方才又出门——他得同着吹打去桂庄行谢妆礼,给李满囤磕头,感谢他给他媳妇赔这许多的嫁妆。
因这嫁妆是只给谢尚媳妇的,所以这回只谢尚一个人去桂庄。
李玉凤没想到云氏会不见儿子。她看到小诗掀帘子出去然后回来便禀告说谢尚走了,一时间颇为失望。
谢韵儿今年十二岁,还大李玉凤两岁。但因为是庶出,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也还没有定亲。
她坐一旁看到李玉凤的动作,心中冷笑——哼,又一只想飞上枝头的灰麻雀。
对于谢尚这桩婚事,似谢子平、谢子俊、吕氏这些人议论议论也就罢了——从长远来看,谢尚娶庄户女,原比比娶一位官家女于他们有益。
但恨嫁的谢韵儿却是气不过红枣的好运——想她谢韵儿,谢韵儿暗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结果就因为是姨娘养的,至今也说不到一家像样的人家。而李家那个红枣,出身庄户,人长到七岁连脚都没裹,却能嫁给她们这一班辈最富贵的尚哥儿不算,还带着万两嫁妆——凭啥?
真正是老天没眼!
“玉凤妹妹,”谢韵儿问李玉凤:“你妹妹红枣家常在家都做些啥啊?”
李玉凤没想到金尊玉贵的谢家大小姐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当下便有些受宠若惊,然后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起来。
“我红枣妹妹日常在家打猪草、捡鸡蛋、种菜。”
“噗——,”谢韵儿即便拿帕子捂住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郭氏看谢韵儿笑得不像善茬,赶紧扯李玉凤让她住嘴。
看李玉凤察觉失言不再说话,谢韵儿却不肯放过。
“玉凤妹妹,”谢韵儿又问:“你们庄户人家的女孩不用做女工吗?”
李玉凤下意识地看向她娘,郭氏想着女子四德,德言容工,这女工说说该是没事儿,便冲李玉凤点了点头。如此李玉凤方道:“做的。我们打小就要学摘棉籽、搓棉条、纺纱、织布。”
“不过我红枣妹妹年岁小,现才学摘棉籽、搓棉条和纺线。”
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言,李玉凤好心的帮红枣吹了牛。
横竖摘棉籽、搓棉条、纺线简单,李玉凤如是想:都是一看就会的活计。她如此说,也不怕谢家将来拍谎。
说完,李玉凤想想又恭维韵儿道:“谢小姐,您现在一准儿是会织布了吧?”
谢韵儿……
谢韵儿自打六岁裹了脚后日常就是念《女四书》和针线,又哪里会纺纱织布?
《女四书》中《内训》一篇就有《勤励》一章讲女子纺织于家于国的意义,谢韵儿不会织布,但又不想叫李玉凤看低,一时便有些怔愣。
郭氏眼见谢韵儿不答,不得不又扯了李玉凤一把示意她少说话,自己硬着头皮圆场道:“谢小姐,刚玉凤说的织布原是我们庄户人家的活计。似谢小姐家常弹琴看戏的日子,可是我们想都想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