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分析道:“诸侯与诸侯地域不同。风俗不同。鲁国从伯禽开始就讲究亲亲尊尊,实行公族政治,注重宗法礼仪。现如今虽然礼乐崩坏,但仍然是宗法封建制的衰退阶段。卿大夫力量尚强,在民间的影响也很难消除。”
虽然士人不断涌出,军功地主也开始萌芽,但想要将这种社会结构消解,还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
“而晋国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在戎狄环绕间发展出了独特的国情民风,又经历了曲沃代翼,献公屠灭公族的事件,于是公族衰落,六卿强势。六卿内部已经开始化家为国,大夫和家臣渐渐不再世袭,而是任用士人为吏,风气较鲁国自由进取,刑法、县制、州兵、爰田、养士,各项改制也比鲁国深刻,可谓是宗法封建制的消亡阶段。”
张孟谈道:“我明白了,主君推行的幕府政治,是根据鲁国国情制定的。行于鲁者,不一定能行于晋,若能宰执晋国,只需要在全国彻底推行县制即可,是这样么?”
无恤笑道:“知我者,孟谈也!”
赵无恤笃定,这套幕府制度,根本没必要在晋国推行,鲁是他跻身乱世的踏板,晋却是春秋霸业决一胜负的舞台。
晋迟早会化为一国,集权的一国!否则,就只有四分五裂一途,没有中间选项!
赵无恤将有子嗣一事,在他的有心宣扬下传遍了幕府内部,接下来几天,赵氏家臣都喜气洋洋的。直到一个昏暗欲雨的清晨,在幕府就职的孔门弟子们似乎是受天气影响,脸上突然多了一丝阴郁。
他们匆匆来到官署,又纷纷告假离开。
公西赤刚从悶宫出来,连礼服都来不及脱,就直接打马奔去;子贡交待完公务,这才亲自驾车,车舆里坐着两个满脸焦虑的同门;为大将军养鸽子的公治长沾着一身鸟毛从园囿里出来,身后一群鸽子鸣叫着跟随;而刚巡视春耕归来的大农丞樊须红着眼,连水也来不及喝一口,就步行跑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要去费邑上任县令的宰予满腹心事地走进大将军府求见赵无恤,将此消息告汇报了他。
“主君,夫子他要走了……”
……
他的家宅在内城一处里巷深处,在战乱里幸免于难,它面南朝北,院落不大,黄土为墙,足见主人的清贫。这日清晨,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戴着斗笠,手持枯黄竹杖的老者走出门,轻轻阖上里屋的门。
院子里有三间屋舍,往年被求学的弟子们住的满满当当,清晨时诵读礼乐的声音会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唤醒里闾的合唱。如今却人去屋空,没几人居住,弟子们大多被大将军幕府征辟去做基层小吏了。
角落中有菜圃,却没洒下新的菜籽。有鸡莳,里面却仅剩一堆鸡毛和粪便。已经没有管这些东西了,这几个月,他的起居都是弟子颜回照料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在陬邑。那里有食田,有尊重他的邻里,还有几名弟子帮衬着,所以不必担忧。
再推门入里巷,一辆两马驾辕的马车等在这儿。颜回腰上别着喝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