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无恤十二年(公元前477年),七、八月份,西陲之地正值菽麦成熟之时,秋高马肥之际。西垂宫附近,由秦襄公所建,祭祀白帝少昊的西畴香火正旺。
四面八方都有人过来,惊魂落魄的秦人显然是将这里当成了集会的场所,来自西陲、犬丘、冀、上邽的秦国老公族们纷纷上山,而国人男子们只能在小山底部围成半圆,虔诚地看着山顶的白帝祠,他们后面是孩童、女人和奴隶组成的队伍,整整有数万人在此聚集。
他们到这里,是因为接到了诏命:秦国的国君回来了!
这也是子棘第一次来到西陲,来到秦人最初兴起的地方。
他站在西畴外放眼望去,近处是被树林和灌木占据的丘陵,除此之外就是寂寞而寒碜石头,几乎没处下脚,田亩也只是在山间盆地有可怜巴巴的几百亩,远处则是残酷的漆黑群山。西陲乃是石头的乐土,岩崖的故乡,来这里之前,子棘根本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贫瘠的土地,难怪当年秦国的先君们死也要带着族人离开这里,去占领岐山以东的肥沃平原……
但现如今,昔日的八百里秦川已经被赵国占据,秦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老家,不管是秦国的公族,还是平民,都满是迷茫,他们之所以能接受赵刺这样一位率先降赵的国君回来发号施令,还不是期待着他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君上此来,是要带吾等打回岐阳,夺回雍都么!?”
半响之后,有老公族率先发问,子棘看到,他还带着剑戟,穿着甲胄,摩拳擦掌,似乎对不明不白地战败有些愤愤不平,一心想打回东方去。
子棘知道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番话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二三子以为,秦能胜赵否?”
“若不是当日君上帅众投降,使得大庶长落魄而归,胜负由未可知。”果然,有个尖酸的声音如是说,这群秦人里对子棘耿耿于怀者不在少数,若非他是正统的秦国国君,只怕此刻早就被当做投赵的奸细杀了。
子棘苦口婆心地解释道:“秦国乃我的邦国,秦人也是我的子民,岂能不心疼?但郑县之战、蓝田之战,大庶长苦心打造的精锐却无法撼动赵军阵列,倘若是十年前的赵军,秦或许还有胜算,但现如今的赵军更强了数倍,甲兵更利,兵卒更多,而且步步为营,秦国根本无从战胜,我帅众降赵,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公族们可不是这么好说服的,他们依然说道:“君上降了赵,赵人也不能容你,今日若能带着吾等东进,一命换一命,杀个数千赵人,吾等死而无憾,否则,君上就不是秦国的国君!秦国没有懦弱的国君!”
此言赢得阵阵应和:“对,老秦人就算血流干了,也宁死不屈!”
死死死,就知道死,汝等可知道,比死更不容易的,是忍辱负重地活下来!?
一股无名火从子棘胸中升腾而起,他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不愿做赵民的秦人,我此番都带来了,不过五千人,其余百万秦民,皆成了赵国的编户齐民。”
“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