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低过一日,想必齐人现在饿着肚子,缺衣少粮,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十分不好受吧!”
……
齐人的确一点都不好过,这是黑暗、寒冷、饥饿的一天,像昨天和前天一样。雪不停落下,又不停融化,到处是齐脚踝深的积雪,冷风打着旋儿从西边吹来,还带着穿过冰冻的地面时吹起的雪花。
阳虎以一处民居的废弃墙垣作为今夜的居所,他以燧石和铜削摩擦生火,好容易弄出一缕青烟。火苗摇曳,在刮下的树皮和枯死干燥的松针上蔓延。当天寒地冻,温暖的火焰是最美丽的东西,在阳虎看来就如同含羞的新妇般可人,如花的美貌,让人击节赞叹。
齐军开始掉头撤离时只剩下一天半的粮食了,匀着吃勉强够两天半。阳虎作为齐侯的宾客,其待遇是比较高的,即便是这困难的时刻,他昨日分到的是一条干鱼和满满一碗粟米饭,今天却只有半碗,干鱼也没了最肥美的腹部,只剩下松脆的头和干瘪的尾巴。
但阳虎却没有抱怨半句,普通兵卒的伙食更差,他见过,他们喝着如同清水的稀粥,里面只漂着几片菽叶。于是他暗暗庆幸自己如今的地位不是囚徒,随后高高举起碗,箸筷飞速扒动,将渐渐失去温度的粟米饭吞食殆尽,连同干鱼的骨头也一一嚼碎咽进胃里,好让它们产生让自己冷静思索的热量。
也不知齐侯的案几上是何等伙食?还是不是日双鸡的标准?也不知道他苦涩的口中还能不能咽下甜美的米酒。
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冒险,在阳虎看来,齐侯若是能在攻克夷仪后不要贪图歼灭赵兵的全功,而是谨慎的先去濮阳和卫人汇合,在晋国三卿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这场战争齐国是稳赢的。但看着正在兴头上的齐侯,阳虎选择了缄默。
即便是南下西鲁,也应该在辎重被劫,雪落之前就掉头上路,若能如此,至少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到齐国了。但当时,看着因为劝诫而被训斥的高张,阳虎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一个鲁国亡臣,何必为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齐侯操心那么多?
于是齐军便落入了冻饿致死近千人,冻僵人数还在每日剧增的尴尬境地中。
亦或者,是赵氏父子此次的计策太过漂亮?阳虎自己也吃过赵无恤的亏,在倒台后还被他利用了整整大半年,在灌邑竖起靶子,让三桓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无法合力排挤无恤。
其实在阳虎心里,还有一个救命的办法。那就是以四万之众,花费一两天时间西行攻克甄邑。亦或是廪丘。虽然这会付出数千死伤,但起码能在破城后得到邑中的粮食,让齐军休整一番,等到雪化完后再思考是继续战争,还是撤军。
但赵氏显然没有给齐人这种机会,且不说这两座城邑的防备都十分谨慎稳固,就说已经渡过濮水的赵鞅,便一直在齐军身后二三十里外徘徊,像一头等待猎物耗尽体力后猛扑上来的狼。一旦齐军打算攻城。恐怕会受到内外夹击,后果只会更惨。
北去寻找辎重和那位倒霉被俘公子的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