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隔了很久再抬头时,毫无征兆,一滴晶莹的泪珠猛的冲出了陈恒的眼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沿着皮肤往下滑去,下滑的速度很慢。因为泪滴实在太轻,轻的就连陈恒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陈乞却是注意到了,他让陈豹下去,又招手让儿子过来,替他拭去了那滴软弱的泪,抿着嘴,斥责道:“胜败无常,但男儿之泪岂可轻落,老朽还没死呢,轮不着孺子为我哭丧!”
陈恒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擦脸,旋即将济南的战事飞快地讲了一遍,随即下拜顿首道:“小子丧师失地,有辱齐国,有辱陈氏,理应被戮于家庙。但是父亲,历下乃是临淄门户,如今济水南北均已被攻陷,长城也被鲁人突破,齐国西、南、北已经无法守住,等赵无恤大军赶到,临淄也岌岌可危……”
陈乞孰视儿子,苦笑道:“此乃天命,非战之过也。齐国会有今日,早在十年前就注定了,几次试图结盟抗赵都未能成功,秦、郑、魏、吴相继战败,楚国也不敢与赵国为敌。现在赵无恤锋芒正盛,为父数次乞和,说齐国可以归还夷仪和莒,甚至可以割让济北,都被拒绝。赵无恤这是恨透了齐国,恨透了我陈氏,必灭之而后快啊……事到如今,吾儿还有什么办法么?”
他倒不是在怪陈恒与赵无恤为敌,这本来就是父子二人一起筹划的国策,要不是陈恒跑遍天下,结交盟友,只怕齐国在五年前就会被赵无恤攻破了。
陈恒还真有一个打算。
“事已至此,不论是据守孤城抵抗,还是放弃投降,都是死路一条,依我看,不如放弃临淄,向东转移!”
“东方?”陈乞老眼看着陈恒,若有所思。
“不错,临淄的东方,有高密和潍水,再往东还有东莱。胶东胶西虽小,却也有数百里之地,其僻在东陲,三面距海,利擅鱼盐,有人口五十万。而且丘陵纵横,靠近海滨,易守难攻,足以让陈氏安身!”
这是陈恒在逃亡路上深思熟虑过的,陈乞在坐大后,分割齐国从安平以东到东莱的土地,作为自己的封地,这片地域也包括东莱,也就是后世的胶东半岛,过去是莱夷的国度,六十年前才被齐国征服,陈氏在那次战争里出力不少,在东莱也有一定的统治基础。
“东莱……”陈乞却艰难地从榻上起身,惆怅地走了数步后,叹了口气:“仅凭高密、潍水,只怕依旧挡不住赵鲁十万大军……”
“但至少,遁入东莱是陈氏最后的希望!”
陈乞如同回光返照,原本佝偻的身子也挺拔起来,当即对陈恒下令道:“汝速速召集族人,也不要财物辎重,乘着赵军主力还未从济南和长城过来,东走高密,撤往东莱!”
“小子这就去办!”济南大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对于陈恒而言,不论死多少人,只要他陈氏家庙不倒,一切就是值得的。
但走了数步后,他才反应过来陈乞的意思,回首追问道:“那父亲呢?”
陈乞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已灯枯油尽,根本出不了临淄,更别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