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虽然早已成年,可大权旁落下,他已经不涉朝政多年,除非有特殊情况,如遇上正旦等佳节、外国卿大夫来朝聘,一般而言,朝会都由执政卿主持。【【,
如今的晋国颇有四分五裂之势,赵卿在东方与范卿、中行卿打得不可开交,韩卿回了平阳,魏卿回了安邑。在内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各卿纷纷从新田撤出自己的力量,所以这座都邑实际上的掌控者是执政卿知跞,朝会也成了知伯之党的聚会。
六月十五这一天,知伯穿戴着玄端朱服的上卿冠冕,踏入厅堂之内。
在场的知伯党徒们连忙起身致敬,他一一颔首回礼,朝自己的儿子知果看了一眼,最后坐到正席上。
其他人自行落座,作为范鞅的庶子,上大夫范皋夷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年近半百,面色却依然结实红润,有间杂白丝的胡须,身体孔武健壮。
太傅梁婴父则肩膀下垂,身材细瘦,眼睛里带着奸猾,下巴上长出稀疏的白须。
不同的是,范皋夷脸上露出喜色,恨不得立刻起身将好消息告诉知跞,梁婴父则面带一丝忧虑。
“先言忧,后言喜。关于赵氏的动向,可有情报?”知伯虽然看上去十分和善,且声音不高,却一如既往的威仪十足。
梁婴父道:“范、中行在凡共之间被打得大败,范吉射败退共城后,三日便城陷身死。中行寅退守朝歌,没有进一步北上,赵氏两军合流,将围朝歌……这速度,大大超过吾等预料啊……”
他与赵鞅、董安于不和。一心盼望赵氏大败灭亡,如此形势却完全相反,岂能不忧愁?
知果接过话茬:”本以为赵氏父子和二卿实力相当,会打得两败俱伤,至少会拖到秋收时节才分出胜负,谁料竟如此之快……“在得知赵氏大胜后。知果一度失去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幸亏,他们还有知伯。
却听知跞淡淡地说道:”也怪二卿急于求成,想要迅速击败赵氏,却忘了赵氏比他们强于野战,遭此惨败也是活该。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吉射身死。是坏事,也是好事。“
他目视范皋夷:“朝歌发来的信件,你可收到了?”
范皋夷连忙应声道:”收到了,我兄范维被俘,我弟吉射,两位侄子都死于赵氏之手。范氏的家臣们派人前来报丧,同时请我继任家主之位……“
他稽首下拜:”执政,我多年的夙愿。便能实现了!“
范皋夷十分兴奋,却被知跞浇了一头冷水。”范大夫。你的丧服何在?“
……”丧服?“范皋夷一时间愣住了。”弟死,作为兄长,你应该服大功之丧,穿粗熟麻布制做的丧服,服期为九个月,怎能依然锦衣飨食?你将成为新的范氏家主。未来的下军佐,这要是让范氏的臣民看到了,岂能服你?还不速速去后堂换了,然后摆出一份悲切的神情来?”
范皋夷连忙说自己知错,等他退下后。同样想升到卿士之位的梁婴父颇有些嫉妒地说道:“执政想让范皋夷取代吉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