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医院里,浓缩了如此天量的、丰富的人类惨剧,对于失去肉体功能的绝望和不甘,人生将逝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生离死别是一种痛苦,被亲人抛弃又是一种痛苦……在这片院区里所发生的一切凄苦悲惨,都好像是一幕幕露天电影,观众数目为一。
不过,对我来说就像是看纪录片一样,虽然有也不错,但并不是绝无仅有的新鲜美食;毕竟医院里早就空了不知道多久了。
我扔下自行车,循着医院散发出的脉搏跳动,走进了坍塌了一半的走廊里。我穿过大厅,路过诊疗室,看见了被洗劫一空的药品房。养母的药早就没有了;我想了想,决定再去住院部碰碰运气。
住院部是三个男人的据点。
三个男人,以及他们不知何时捕获的一个女人。
你看,我一直以为我是出于理性及逻辑才得出的结论,要去可能藏有药品的住院部看看;但除了理性及逻辑之外,我的进化能力原来也一直在对我耳语,让我循着某种潜在的可能,走去那一个方向。
我隔着一条走廊,看着那扇半开半掩的门。除了一些人影晃动和肢体交错,我其实看不到什么;从门内传来的声音,甚至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得出来的——那女人的嘶嚎哭喊并没能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奄奄一息。
刚刚进化的我还很谨慎,觉得自己或许不能同时对抗三个男人,所以我等他们把一切都干完了,人也暂时走了,才悄无声息地走入那间恶臭难闻的屋子。
我说过,我对于原始简单、粗暴低劣的生理折磨,有一种审美上的不喜欢。
那个女人——姑且叫女人好了,实在很难看出人形了,毕竟你会以为人类身体有极限性,不允许被弯折打开成某种模样——过了好几秒,才认出我不是那三人之一。
“杀……杀了我,”她低低地说,“求求你。”
“对不起,”我答道:“我不能杀人。”
她在那一刻蓦然而生出的绝望,令我有几分吃惊。虽然令她绝望并非我的本意——“不能杀人”是养母最不放松的一条铁则——但要说我对那份绝望有多么不欢迎,倒也是没有的。
在短暂地感受了一会儿如此新鲜、如此浓郁的绝望之后(我需要说明,她绝大部分的痛苦并非是我造成的,所以只有因我回答而产生的那一点点绝望,对我而言才是直接而强烈的),我想起养母跟我说过,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也要视情况帮助人。
那个时候,我的进化能力也在一直对我耳语。
“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我对那女人客气地说,“希望那三人不会再来吧。”
女人微弱的哀号和哭求声,伴随我走过了一整条走廊。
我循着那几人的痕迹,在医院食堂里找到了他们。他们一定在这里杀过了不少人,到处都有新鲜程度随时间一层层递进的血迹与痛苦气味;在乍一见到我的时候,几人都跳了起来,将武器抄在了手上。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礼貌地说,“我只是太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