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个时辰。某些丑陋的、血淋淋的事实,就这么在他骤不及防的情况下,活生生撕开在他面前。
记忆中那张柔情满溢的明艳面庞,如今面无表情。曾经妻子眸中化不开的爱意,今丁点也不见。她神色异常地冷静清明,“城门要破了,你使人护我和三郎出城!”
“快,你使人送我和三郎走!”
声音又尖又高,楚姒艳丽的面庞隐隐见几分疯狂扭曲,傅延一怔。
眼前的妻子熟悉又带几分陌生,方才太危急,没想起,如今一怔,不久前和长子说过的话忽浮上心头。
心颤了颤,一刹那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
喧嚣的城头,他听见自己哑声说:“好。”
再然后,他眼睁睁的,看她在二十余名近卫簇拥下,一手拉着儿子,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
心头一恸,蓦地,他疼地弯下了腰。
“主子,赶紧换了铠甲,属下等护着您走吧。”
亲卫头领心急,一把扯下他的帅氅,拉着他就要奔下。
“不必了。”
傅延的心空荡荡一片,冰冰冷的,只很可惜,眼下并不是可以细品悲凉的时候。
他站直,环视城头,杀上城墙的西河兵越来越多,血腥遍地,硝烟滚滚。
他除了是父亲夫婿儿子,他还是大梁的臣子。
他这一生,内帷一塌糊涂,外事怎可再有亏缺?
傅延从未打算过乔装遁离,作为主帅,他要与京城共存亡。
扔下过分沉重的长刀,他抽出佩剑,“不必再说,京城在,我在。”
京城亡,他亡。
此刻,也无主帅兵卒的之分,他提剑,往攀上城头的西河兵冲去。
滚烫地鲜血糊了他的脸,他的眼。眼眸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随鲜血一起淌下,胸臆间情感剧烈翻涌,也不知到底是为国还是为己,或许两者都有吧。
是该两者都有的。
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傅延身上开始出现伤痕,脸上,上身,腿脚。
应是很痛的,但他一点不觉得痛,他机械性地挥着剑,感官似乎已经麻木,听不到,感觉不到。
直至有一柄长刀“噗”一声,重重扎入他的胸膛。
锐器当胸当过,那种坚硬冰凉让他触感瞬间恢复了,剧痛强烈又清晰,只不待他反应,又“噗”一声,对方已反手抽出长刀。
傅延僵直立着,一动不动,只慢慢的,他的视线开始往上移,掠过城墙,仰视黑沉沉的天幕。
怔怔的,落下最后一滴泪。
“砰”一声沉沉的闷响,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结束了,唯一的感想就是,真快……
哈哈哈哈哈哈,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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