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西风吹来,硝烟和火灼烧旌旗的味道,飘出老远。城楼之上,红色的军旗被风卷起,犹如夕阳残血。
陆铮抬眼看了高高城墙一眼,抬手朝身侧人示意,“今日收兵。”
话一吩咐下去,训练有素的将领士兵们便陆续回到队伍中,并无散漫习性,回到暂时驻扎的军营处。
陆铮坐在自己大帐之中,神情并无什么晦暗之色,进来禀报事情的管鹤云,同样没露出什么为难的神色。
盖因众人皆知,这一场仗虽是一场硬仗,但那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皇室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倚靠,曾经战无不胜的顾老爷子。
老元帅早就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这一次,却亲自镇守嘉城,为的便是守住其身后的大梁皇室。
这一场仗难打,是众人心中早就做足了准备的。
管鹤云进来,微微拱手,递上一封书信,道,“林氏的信,今日送到的。”
陆铮接了书信,信封还未拆,他用刀割开信封,取出信件,草草扫过,搁置在一旁,并没放在心上。
这半年,他收到的信件不知凡几,全是来自大大小小的士族,但不管那些士族在信中如何阿谀奉承,说什么“甘愿为他效犬马之劳”,陆铮心里却很清楚,都是一群墙头草罢了。
要投靠他,自不是一封不知真假的书信便能糊弄过去的。
陆铮转头就将那书信忘了,连谁家寄来的都没放在心上,重又抬头,对管鹤云道,“传我令,休整三日,三日之后,再攻。”
管鹤云应下,微微有些叹息道,“顾公高风亮节,为人忠义,但这性子,却当真是固执,脾气比石头还硬。”
皇室昏庸失德,少帝无能荒淫,登基后不知干了多少荒唐事,管鹤云也是文人,本该是把忠君爱国刻在骨子里的人,但他却做不到忠于这样的君,爱这样的国。
但顾老爷子与他们不同,他效忠过大梁三任帝王,曾多少次拯救大梁于水火之中,民间常有美名,称其为大梁的脊梁。
老爷子本该含饴弄孙了,却还要拖着一把老骨头,上战场卖命,抛头颅、洒热血,他绝不可能是为了权势或名声,而是真正把大梁刻在骨血里了。
这样的人,即便各有其主,互为对立,管鹤云依旧打心底里觉得敬佩。
……
三日之后,嘉城关外,兵临城下,呼啸的风声,将气氛拉得很紧张。
护城楼上,顾老爷子微微低着头,一双苍老却精亮的眼睛,如同老年的鹰隼一般,锐利直视着城外大军最前面,骑在马上的男人。
顾老爷子微微拧着眉心,神色肃穆,苍老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一尊石像一样。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顾老爷子的长子,此次嘉城之战的副主将,担忧望着自家父亲。
顾戈几日没睡,满脸的倦意,完全是靠着绷紧那一根弦强撑着。
顾老爷子有了动作,他有力而缓慢抬起手,正要下令,顾戈忽的喊了他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