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目中闪过一丝自嘲:“对我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一派慈父模样。”
正是这样,才更令他心凉。
父子之间,已经到了戴着面具演戏的地步。
陆明玉沉默片刻,低低地说道:“是我连累你了。”
她令人散播流言,令永嘉帝颜面扫地。永嘉帝不便发作儿媳,可不就将一腔怒火都记到李景身上了?
李景失笑:“你做的,都是我想做又不能做的事。不瞒你说,我在郑县收到消息的时候,别提多痛快多解气了,连着喝了两晚的酒。”
“再说了,夫妻一体,同甘共苦,同进同退。你兵不刃血地解决了苏贵人这个麻烦,打压了广平侯,羞辱得李昊抬不起头来。这一计实在高明厉害!”
又兴致勃勃地问陆明玉:“对了,那一出狸猫记写得十分精彩,到底是谁写的?”
陆明玉咳嗽一声:“你岳父。”
李景:“……”
岳父真是太有才了!
李景想说笑几句,忽然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眼眶竟有些发热。
陆明玉有些好笑,伸手为李景擦拭眼角:“你这是怎么了?说的好好的,怎么要落男儿泪了?”
李景将头靠在陆明玉的脖颈处,半晌才道:“小玉,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岳母早亡,岳父多年不娶,一心一意地疼你护着你。为了你,什么事都敢做。”
反观自己,明明是嫡子,自小就被庶出的长兄处处压一头。费尽心思谋划,才得到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储位。现在还要面临父皇的省视猜忌和刁难……
这一对比,真是苦~逼。
陆明玉淡淡道:“生在天家,父子相疑,手足相残,夫妻反目,母子陌路,这都算不得什么。看看前朝就知道了。”
“李景,我没有挑唆你们父子的意思。不过,依着眼下这等情形,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李景:“……”
李景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李景才叹了一声:“放心吧!我没傻到愚孝的地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父皇生了废黜东宫之心,我绝不会引颈就戮。”
这个话题太过令人心惊,便是夫妻私话,也不宜多说。
陆明玉嗯了一声,扯开话题:“我有些困了,睡会儿。养足了精神,再去寿宁宫赴宴。”
……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寿宁宫已经打发人来催了两回。
绮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上前敲门:“殿下,娘娘,寿宁宫打发人来催了,请殿下娘娘起身吧!”
过了片刻,才传出李景的声音来:“这就起了。”
绮云识趣地在门外等着,直至陆明玉的声音传出来,她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奇奇怪怪的味道,绮云只当没闻见,笑着上前,为陆明玉整理衣襟,重新梳妆。目光瞄到陆明玉脖子边奇怪的印记,绮云面不改色,拿脂粉扑了厚厚一层。只要不凑近细看,绝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