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不满,却又不是针对少王,那自然只能是在场的武家那两人了。女皇对他们有不满,借少王敲打他们,通过对孙子的苛言,唤起他们各自的警醒与检点。
想到这一点,太平公主忍不住暗吸一口气,一股危机感漫上心头,继而想到母亲何以对武家子心存不满且以这样的方式表达。
天授革命以来,朝野动荡频频,宰相、大将动辄赴死,这表面上看来是女皇凶威大逞,但落实在实际上,则是武家子对军政时权的大力攫取。
特别此前不久,狄仁杰、魏元忠等宰相们同日赴刑,更是让朝纲近乎荒废。武承嗣所表现出来对储位的势在必得,应该都已经超过了她母亲心里所设定的底线。
说句不好听的,她母亲已经年近七十的高龄,说不定哪一天就不能视朝。
武承嗣夺储势头如此凶猛,背后有没有这样的考量?如果已经有了这种防患的念头,那么有没有这个想法、有没有这个能力,将这个变数变得可控?
朝局几经动荡,应该说武家子已经掌握了这种力量,在朝便有两名宰相,执掌南北衙禁军,而且还有留守西京。
尊位本就逆取于亲生儿子,女皇会对侄子如此信重无疑?特别是在武承嗣这么急于想要确立自己嗣位的情况下,是要心有多大,才能一再纵容?
既然已经心怀警惕,为何不作厉训而是如此曲折隐晦的敲打?
心中转念诸多,太平公主便意识到她母亲如今骑虎难下的尴尬处境,继续纵容武家,会让自己逐步步入凶险的处境。但若旗帜鲜明的制裁打压武家,无疑是让那些唐家余烬死灰复燃,此前种种打击前功尽废!
想得越多,太平公主神情便越冷峻。她终于想明白河东王那个小滑头何以死赖在西京不愿意归都,眼下这种情况,就连女皇都有些举棋不定、方寸有乱,一头撞进这里来,实在祸福难卜。
看似情浓趣高,这个小子实则薄幸无心,只是自怜惜身,不愿身入险境。这么一想,她母亲的评价倒有些恰如其分。或者说,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没有确凿征兆暗示能够再承旧眷,干脆不淌浑水。
猜度诸多,太平公主仍然觉得不能尽窥母亲的心意,同时对西京那小子行迹种种也有些看不透。既然不打算短期之内返回神都,老老实实窝在西京则可,又为什么要作那些招摇闲戏?
心中的疑惑,太平公主暂且按下,又忍不住看了身边的上官婉儿一眼。这个女人口风紧密,绝不是浪言机密于外以作炫耀的性格,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又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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