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王方庆哪能听不明白,沉吟半晌后才抬头说道:“卑职所事文昌台,已经自觉器小负大,唯勤勤恳恳,务求不负恩用。梁王殿下推问如此要务,卑职更是怯不敢言。”
听到这回答,武三思脸色顿时一沉,深吸一口气才又说道:“凡议大事,岂能笃于一念。王左丞你也不必言之过早,今日召问你,也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权衡。其实朝士不乏人有议代王事才卓然,只因职事所限不能尽功,若能加任扬州大都督就事天南,一定于国长有裨益。”
王方庆闻言后也是陡地变了一变,眸中忧计深刻,但却只是一言不发。
武三思见他如此,也只能摆手让他退出政事堂,待到其人离开,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南人短见狭计,自以为奉迎代王可恃为长功,真是可笑!”
回到文昌台后,王方庆仍是心事重重。武三思一番言语,让他意识到朝局又进入到一个极为险恶的节奏。其人所言未必尽实,但也不可说就完全是信口开河。
政事堂空虚,这已经是人皆有见。宪台近日便频有奏议,新任右台中丞周允元更是直接弹劾久在西京的宰相李昭德。
尽管双方都可以算是拥戴皇嗣李旦的大臣,尤其李昭德过去数年间为保皇嗣所做的事迹更是有目共睹,但在这一大愿之下,又免不了人各有计。
如今朝中情势可谓分崩离析,不独皇嗣方面如此,甚至就连代王这一边也未能免俗。
武三思说朝中有人倡议让代王南下扬州,这一点也不纯是恐吓。代王府长史李敬一近来过于活跃,为其兄李元素造势想要归朝竞争一个政事堂席位。
这一做法直接就影响到政事堂诸宰相的态度,像是本来关系还算不错的宰相杨再思,近来态度就转为暧昧起来,对于王方庆入陈诸事的配合度已经不如以前那么高。很明显,这是已经将代王方面的人当作了潜在的竞争对象。
而且李敬一过于高调的做事方法,也让代王方面一些江南人、包括王方庆在内都隐有不满。
他们江南人士景从代王,运作漕运诸事,可以说是出人出力,输送江南民资襄助国计,为的就是能够相得益彰,可不是为了穷榨江南民血为别人铺设上进之阶!
王方庆回避梁王的拉拢,并不是因为他高风亮节、不想进入政事堂。而是深知跟代王相比,梁王无论胸怀还是才器都大大不及,一旦他为了宰相势位转投梁王,那是典卖乡资以求虚荣,漕运改革在梁王干涉之下必成稗政。
可是代王近来的一些做法,也让王方庆有些捉摸不透。汴州姚璹遣人来告,近日运河漕渠两岸粮价飙涨,大笔民资搜购粮货,隐隐可以追溯到代王身上。
尽管王方庆在文昌台借着军粮输送为由头将此事进行淡化处理,可是代王并没有就此向他细述缘由。联系梁王对代王所流露出那不加掩饰的恶意,王方庆对此也是既惊且疑,不敢深思。
或许自己想得险恶一些,但如果事实果如王方庆所度,那么他觉得代王暂时退出中枢未必就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