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早猜到朝臣们的劝谏反对,而御史台本身就是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对于中丞朱敬则站出发言也并不感到意外。可是当听到朱敬则将矛头指向徐俊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一乐。
徐俊臣这个家伙底子太潮,但偏偏站队巧妙,至今都还能屹立朝堂之中,且高居四品通贵班列,自然让人非常不爽。
所以包括御史台在内众朝臣们有事没事便要敲打弹劾一下徐俊臣,这已经成了朝臣们一项固定的娱乐项目。朝中大凡有什么事务不合理,都要往徐俊臣身上攀扯,总之这家伙活着就是一种罪过。
从这个角度而言,即便不考虑徐俊臣罗织构陷、炮制冤狱的能力,其人存在本身对朝堂政治的维持便有不小的裨益,能将朝士怨情集于一身,可以掩盖掉许多其他的矛盾。
比如这一次赏赐群臣反季珍物,李潼比较担心的还是朝士们会引儒家“不时不食”的伦常观念去反对这一行为,但朱敬则开口就将问题引到了徐俊臣身上,避免了在意识形态的摩擦之内讨论问题,李潼对这样的情况就放心多了。
面对朱敬则所提出的质疑,他当然也有回应解决的说辞,比如这份犒奖名单是他自己制定的,与徐俊臣无关。比如朝廷所赏赐的这些果蔬珍物,因为培育得法,所消耗的成本其实不高。
但既然朱敬则针对的是徐俊臣,李潼便也没有必要去急于解释,免得解决了这个问题,又会引出新的问题,这个锅暂且让徐俊臣先背着就是。
所以面对朱敬则的强谏,他在沉吟一番后便说道:“朱中丞当司执宪,论情有理,确是不负此用。但敕令给出,当时应节,为群情计,不宜再改。督办有司稍后要受宪台审核,若果然存在中丞所言邪情,司职主官必作严惩!”
徐俊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傻眼,但反应还是颇为迅速,忙不迭出班叩告道:“臣谨遵圣意,一定自解有司,详情敬告,绝不敢有邪情矫隐。若不能回复清白,绝不敢再当司用权!”
遭此无妄之灾,徐俊臣当然非常的不爽。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圣人交付给他的一个任务,给领导背锅,向来也是他得以保全自身的法门之一,自然不会、也不敢拒绝圣人的旨意。更何况他的底子虽然潮,但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没有什么可做指摘的问题,自然不怕宪台的盘查,只当重回故司与人叙旧了。
朱敬则对此仍有几分不满,但想到若能将徐俊臣拉进御史台审讯一番,并借此将其人扫出朝堂,对朝情与世道也是一大裨益,因此便望着徐俊臣冷笑道:“那我与宪台诸员便在司恭候徐少卿了,也请徐少卿放心,如今宪台行事已经殊异往年,执法公正,不枉不纵。”
其他朝臣们看到朱敬则法剑直指徐俊臣,心中也是大呼过瘾,正满足了吃瓜看戏的乐趣,所以对此也都全无异议。
朔日大朝会就这么结束了,之后便群臣退朝,百司放假,留下一些官员当直、维持官衙的基本运作与筹备后天的探花宴,至于其他官员们,则就都兴冲冲的前往西大内皇城中的光禄寺而去,领取各自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