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康茂才沉声道:“要不要告诉大内氏我们的态度?”
“还不急。”康天祈道:“为父在海上几十年,学到的东西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个字,谨慎而已。”
“不必急,不要慌,只要将自己的事做好,外来的威胁无非就是威胁,无关紧要,如春风拂面。若感觉自己虚弱了,需要他人的帮助,那么外来的威胁就是冬天的风霜了。”
康天祈闭上眼,对身边的邓七道:“你过几天回平岛时,告诉王直吾兄,劝他不要介入大魏北伐事太深,那帮子人,心如山川之险,心黑手辣,咱们海盗的那点子事,跟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比的。”
邓七沉声应诺,抱拳而出。
待邓七离开之后,康茂才方向康天祈道:“父亲,儿子一直奇怪,与天方合作始终不在父亲考量之中,不知道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你小子想不明白吗?”
“是不是怕为后人非议?”康茂才笑了笑,似乎是不以父亲的想法以为然。
当海盗的,已经是彻底臭了名声,还怕这些?
天方人当然给康家开过条件,相当优厚,也十分吸引人。若康家也为天方所用,那么兰芳和三佛齐等国肯定抵敌不住,天方人的意思,就是要将这些国家并那些大岛上的土著,一律归化为天方教徒,可允其自立,但要归天方教所有。
天方人则派蒲行风等人出战,并且出巨额的资金,助康家打造兵器,训练将士,一举拿下倭国,使康家成为倭国之主,也不要康家和倭国成为天方教化之下,只要将来天方再打大魏,康家掌握的舰队和倭国的民力物力,助天方人和蒲行风一臂之力。
康天祈森然道:“我少年不学好,好勇斗狠,杀伤人命,只能流亡海上。我不抱怨朝廷,也不觉得大魏亏欠我。自家选的道路,有什么可说的?但我当年在外,在海船上抢掠别人,杀害良善,内心岂无亏欠?我也曾被人所伤,伤口化脓,长蛆,发烧,疼痛不堪,当时只想着,哪怕是受斩绞之刑,我也想回家乡,死在大魏国土之上。我这辈子,曾落魄过,也风光过,现在算是赫赫有名。我知道,康家的祖祠里不会有我的牌位了,但宗族中人私下提起来,也不得不面露得色,毕竟,我从一个亡命徒,变成了倭国一方豪强,拥众十万,战船过千,人哪,就是这样,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到这个时候,大伙儿可是记不得我做了多少恶事,只知道我是一方诸侯,若我愿意,大将军,节度使,三品显职唾手可得。族中的人提起我来,怎能不眉飞色舞?我死之后,你不必请内附,但朝廷一定会接纳我遗骨到族中墓地安葬,族中人也会接纳,若世间真的有灵,我到得地下,先祖会打我一通棒子,骂我不成器,做了不少恶事,但也不得不说,我康天祈是个汉子,没有使家族过于蒙羞,不负这个姓氏。可若是我投附了天方人,祸乱我大魏,灭我汉人社稷,绝我宗社……天方人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此后谁家还能有祠堂?若是这样,我死后也是蒙羞先人,还有什么脸面见我康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