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殿下前后都跟着人,排场很大,一身锦衣十分贵气,然而他的脸色不好,苍白里发青,左手扶着右手,右手低低地垂着,似乎病了?
程昶见到裴铭,与他略一点头,道了声:“裴尚书。”便走过去了。
裴铭为他行完礼,站完班子,唤来近旁一个小吏问:“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回裴大人的话,殿下的头疾犯了,右手也受了伤。”
程昶的头疾裴铭知道。
去年皇城司起火前,程昶便因这头疾跟衙门告假数日,还在御史台昏晕过一回。
这怎么又犯疾症了?也太不是时候了。
裴铭回想起程昶适才面容清绝,脸色煞白的模样,不由忆及单文轩这一路上神神鬼鬼的话语。
他不信这些,却也免不了在心中打趣,听说神魔常有天人之姿,三公子这副尊荣,还真有点黄泉厉鬼的样子。
裴铭在兵部找到熟人,传达了陵王之意,随后遣了一人去枢密院寻裴阑,便回到了工部。
及至暮色四合,裴阑才到工部来,与裴铭一揖:“父亲,您要见我?”
裴铭合上手里的卷宗,站起身:“路上说。”
父子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路上,裴铭问裴阑:“阑儿,为父日前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好了?”
裴阑沉默许久,然后回道:“儿子手上可用的兵马约有两万,近日已点好了。”
裴铭颔首:“吩咐下去,整军吧。”
裴阑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车室内灯火幽微,裴铭借着这灯火,看了裴阑一眼。
他了解他这个儿子,有些风流,有些好高骛远,因儿时受教于老太君,于大是大非上尚有方圆,好在气性不算太高,不敢忤逆他这个父亲。
“三日后,五殿下在明隐寺认祖归宗,我们便为陛下‘清君侧’。”裴铭又交代道。
裴阑再次“嗯”一声。
不多时,裴府到了,裴铭唤来一个仆从问老太君今日的近况。
自上回与裴铭一场争执过后,老太君已然病得起不来身了,大夫写得药方里有催睡的引子,是以便整日整夜地困觉。
不过这样才好,能睡过去,忧思便能少些,忧思少些,人便能将养好了。
得知老太君今日白日里只醒过来一回,统共只说了三句话,裴铭不免心忧。
但他又想了,左右待功业成,多的是时间孝顺,眼下母亲不待见自己,便不去跟前讨嫌了,于是打发裴阑过去代为尽孝。
裴阑作别裴铭,独自往老太君的暖阁走去。
暖阁里黑漆漆的,唯有一个炭盆发出幽微的火光——老人家畏寒,即便入了夏,在凉夜里也要点炭的。
裴阑推门而入,轻唤一声:“祖母。”
好半晌,卧榻那头才传来颤颤巍巍一声:“阑儿来了。”
裴阑点亮烛灯,步去卧榻前,握住老太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