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自己体内掏成空壳。
“来、来、来了。”路小鹿又把菜刀端了起来,还不忘一手抱着他胳膊。她脸上冷汗直流,好像永远都没法习惯这一幕似的。
话音刚落,宁永学竟看到空壳人环绕着他们站了一圈又一圈。他们相互挤挨着,不留任何缝隙,仿佛是要用身体画出许多个同心圆。
和集市的空壳人有所不同,这里有人全身漆成黑色,有人全身漆成血红色,有人全身漆成惨白色,仿佛有三色油漆从他们头顶一直往下淋,浸透了每个人的身体——眼珠、口腔、头发、衣服、所有皮肤都从内而外浸透。
“你是第二个过来的。”一个全身漆黑的空壳男人对宁永学说,然后又转向路小鹿,“你是第三个。”
居然有空壳人具备思考和发言的能力吗?真是古怪,这是他们后来诞生的思维,还是生前残留的思维?
“完美无缺的三角形结构,”空壳男人用僵硬又破碎的发言说,“和谐,稳定,吉兆。漫长的等待结束了,请走进画中,加入我们。”
“第一个过来的是谁?”宁永学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个全身漆成血红色的空壳女人在他身前胳膊,指向画展另一端尽头。“她跑得很快,不过她犹豫了,只是一念之差,她就得到了迎来生命和谐的机会。”
情绪的残留,宁永学想。
这话的含义非常明显,第一次经过画展时,曲奕空毫不犹豫地冲破了空壳人的包围,留下满地切开的残骸,自己也抵达更远方;第二次经过画展时,情况不明,毕竟宁永学当时选择和路小鹿一起等死,在租屋里待了二十天;到了第三次,曲奕空明显因为自己残留的情绪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犹豫,曲奕空就进了画里。这么一想,就算他像第一次一样不按电梯按钮,他也没法在半途看到那家伙了。
按空壳人的说法,他们要等待凑够三个色彩构成三角形,然后就会扭转一次生命,——黑色,血红色和惨白色。
“她已经进去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听了这话,宁永学立刻回过头,但路小鹿已经消失了,可能已经在某幅画中了。
“别担心,我不会分开你们。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毫无痛苦。不如说,遗忘才是新生。已经有很多可怜人逃到这边来了。敲门人是没法进来的,相信我,我们的家庭温暖祥和,总是欢迎每一个落难者加入。”
这么说来,在洛辰的仪式中总有些人会逃进画展,聚集起来的空壳人就会把他们抓起来,拽入画中,强迫他们遗忘过去,加入自己诡异的大家庭。
洛辰说他们走不了多远,话里的意思,也许就包括这个古怪的画展。
此时宁永学已经分不清是哪个空壳人在说话了,他只能看到漆成血红色的空壳人走到他面前,伸出了双手。
“请把带来不安的东西交出来,先生。相信我,这没什么,很快,你也可以去集市那边尽情享受,——它就是为我们设立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