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给我这对铃铛,是那年的三月十五。我就把那一日当成了我的生辰。也就是后日。”
她说至此处,语调明快起来。
“后日,阿银就十八岁了。”
张铎静静地她把这一段不算太短的话说完,将摁住她的裙摆的手收了回来。
“你知不知道,洛阳城里什么样的女人,会戴这样东西。”
“知道,伶人。”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肯绞了。”
“我就是伶人啊。”
她脱口而出的应答,令张铎心中愤懑,但他并没有对席银施以严词。
“为伶人者,无非受人亵玩,贱赠之以交游,虐/杀之以娱兴。”
席银怔了怔。
张铎指向她的脚腕,续道:
你脚腕上这个东西每响一声,都让人更想践踏你一分,习字读书的这一年,朕要你修身明理,你却还是看不明白,一日一日,痛了就知道哭,从来不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在伤害你。”
他似乎要把一些话挑明白了。
但是,一旦挑明,又会把他那对岑着不能见光的妒意全部曝露出来。
于是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他期盼着这个在人情上极为敏感的姑娘,可以顺着他的话仔细地去想想。
而席银似乎也真的听出了些什么,迟疑道:“我……我知道,你不想伤我……”
“嗯。”
张铎别过脸,鼻中应了这一声。
席银松开抱在膝盖上的手:“我虽然觉得自己不配那样去想你,可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一样,是身世可怜的人,呐,你看,你是皇帝,但洛阳宫里,没有你的兄弟姊妹。我也是,我在洛阳宫中,也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和永宁寺塔上的那些铃铛一样……你很孤独吧……”
张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的声音和张平宣全然不同,孱软,带着卑微的试探之意,于张铎而言,却像以一把又一把犀利的刀,割得他心肺乱颤。
从前他要顶起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去与之对抗,从而保持一个皇帝应有的姿态。而这一句:“你和永宁寺塔上的那些铃铛一样……你很孤独吧……”入耳,他却连自己的姿态都维护不住了。
而她还在等他的回应。
他惶然之间,又垂目“嗯”了一声。
那从鼻腔之中带出的气声,比他从前所有的言语都要温柔。
席银低头,凑到他的鼻子前。
“你放心,我不会走了。除非你娶了皇后,纳了嫔妃,她们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到那个时候啊,你愿意放我走,我才走。”
她离得太近,鼻息温柔地拂过张铎的脸。
此时,他原本有很多的话可以说,比如,他可以斥她自以为是,他身边难道缺一个奴婢伺候吗?再比如,他可以坦诚,他根本无心立后纳妃,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心都起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