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顿时缩腿耸肩地趴伏在席银身后,一声也不敢吭。
“江沁,把狗牵下去喂食。”
说完,随手拢了一把席银身上的衣襟。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刚才。”
“日后若我在清谈居,你不得私出,否则……”
“奴不敢了!”
她应得比他的后话要快,耳根发红,看起来无措又可怜。他却还是不快不慢地把后话补了出来。
“否则,受笞。”
席银浑身一颤,不敢抬头。
只觉得他之前被打散的那一身玄寒,又从新敛回,咄咄逼人。
庭中人都没有出声,江凌适时从外面走进来禀道:“郎主,尚书令常肃来了,人已延至西馆。”
张铎听后却没有应声,仍看着席银,提声道:“听明白了?”
“是……”
张铎这才示意江凌外候。
又对席银道:“进来,给我更衣。”
席银蒙大赦,忙擦了手跟着他一道进去。
虽将入夏,室内为方便他晾背养伤,还是置了炭盆,寻常穿不住外裳。
席银脱下将才裹身的袍衫,转头正要去打点他的衣衫,却冷不防又听背后的人道:“你将才说什么可怜。”
“狗……狗可怜。”
她心里发虚,谁知他竟直道:“我以为你在说我。”
惊得席银手指一颤,险些落了将从熏炉上取下的禅衣:“奴不敢。”
张铎没有再去纠缠她究竟有没有言外之意。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她不要否认。
如果算上这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拿他和狗做比了。
又怕,又躲不掉的东西。
连肉都没得吃的可怜人。
这种层面的“剖解”无异于拿刀剥皮,只不过剥得不是肉皮,而是魂皮。他不免杵在一阵错愕之中,不知道是该责怪她,还是该赏她点什么。
“抬个手。”
张铎闻声回过神,见席银托着禅衣站期期艾艾地站在她面前,“你是不是怕痛啊,奴轻点,一定不擦到你。”
张铎不由自哂。背朝向她张开手臂。背上伤全部拉来,如山河图上那些褐色地脉沟壑。虽然已经过了十几日了,席银还是不忍见。
实在太惨烈,不止于棍杖之伤,还有一些一看就是经年的刀剑之伤。
席银没有父母亲族,也没有相爱之人,人间大苦之于她,全部流于表面,不外乎就是这些可直见于眼中的伤。所以,不管他是不是什么永宁塔上的金铎,他现在被打碎了,就是一堆破铜烂铁,还真的是很可怜啊。
她想着,尽量小心地避掉衣料与伤口的刮蹭,替他拢好衣襟。
回头又去取外袍,一面道:
“伤还没好全。郎主要见人吗?”
张铎“嗯。”了一声,又道:“扶我去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