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被破,她就再无言以对,捏着裙带像一只幼猫一样耷拉着头。
“我想见兄长……”
说着忍不住咳了一声。然怕他不快,又连忙捂嘴竭力抑住。
张铎放下手上的鞭子,一手拉起垮在手臂上的衣襟,直身提过陶案上银壶,就着自己饮过的只杯子,重新倒满,伸臂递到她眼前。
六日来,这是席银受他第一份好,然而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反而越发不安,怔怔地不肯接。
见她不动,张铎索性将手臂搭撑在膝盖上,借孤独的灯光看着她。
“你还剩四日的命,除了想见你兄长,不想做点别的事吗?”
席银抬起头来,“奴……还能做什么事。”
张铎一笑,抬了抬手腕,没有应她的问,只道:“先喝水。”
二月初十。洛阳实入初春,草茸絮软,北邙山一夜吹碧,洛水浮冰尽溶。
赵谦叼一根茅,在内禁军营前的溪道里刷马,水寒马惊跃,溅了他一身的脏水。赵谦一下子跳到岸上,抹了一把脸。
“这软脚马,看老子不教训你。”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明快的笑声,赵谦忙回头看,见不远处的垂杨下立着一个女子,身着水红色大袖绣玉兰花的对襟衫,正掩唇笑他。赵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忙把搭在肩膀上鱼鳞甲穿好,抓着脑袋朝她走去。
“平宣,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这儿可都是粗人……”
“来找我大哥。去他府上没见着他,江伯说他来你的军营了,我就过来了。”
她说着,半垫起脚朝他身后看去。“嗯……他在哪儿呢,我得了好东西带给他呢。”
赵谦忙挡在她面前。
“欸,他在刑室里。你姑娘家怎么去得。”
“刑室?”
张平宣蛾眉一蹙。
“你们又要杀人了?”
“不是我们要杀人……”
赵谦脑子浅,生怕她要误会,径直就卖了张铎。
“是你哥在审犯人,你什么时候见我杀过人。”
张平宣撇了撇嘴:“你少骗我,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大哥自请待罪,行刺案了结前不主持朝政,这会儿他不该跟你喝酒吗?审什么犯人。”
这一袭话倒是很通透。
自从前日廷尉正呈了廷尉夜审女犯的罪状上去,张铎便上奏自请卸官职,皇帝见此慌乱了,一日三驳。谁知张铎又递了一道待罪不入朝的奏疏上去。他不在朝,赵谦等将士尽皆观望,以至于东伐的军务无法议定,连张奚都有些无措。
皇帝更是心慌,口不择言地把辅佐自己多年的几个老臣都口诛了一通。朝中一时人心散乱。好些人堆到中书监官署来请见,却又被张铎以待罪不宜相见的理由给赶了回去。
张平宣是徐婉同张奚所生的女儿,虽不是同胞兄妹,但毕竟是一母所生,张铎纵与张氏不容,但到底信自己这个妹妹。换做平常,张平宣每隔一日便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