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尚无凉亭存在的,如今即已打算远离自然不能不看个明白。
亭子依水而建,整个江面的风景尽入眼中,四根亭柱耸起,想是为了防止江水涨时淹了亭子。转到正面,年轻人悚然一惊,亭子的名字却是叫做“沉香亭”。他刚才已仔细观察了,此亭并不是沉香木所制,那么叫做沉香就不免有了一番香消玉殒的含义在里面。在他准备妥当下定决心做那件事情之前看到了这个名字不免觉得大为晦气。
此时,他再无其他兴致,当下便想快速走回侯船的去处。没曾想刚一转身竟发现迎面走来一群人,大大小小的抬了不少物事。莫非是工匠们趁夜仍未至又来加班了?可是亭子已几乎完工,只差外表粉刷等细枝末叶罢了,想来也不必如此辛苦。想到这里他好奇之心又起,便立在路边装作不相干的看着江水,只等人群过来。
看清楚之后他却又一次后悔莫及了。原来那些人们抬得却是些香烛纸钱之类的祭奠用物。年轻人心里大叫晦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大半年来洗心革面从未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怎么今曰临走竟鬼使神差的遇见这些个事?那些人走到亭子前面摆开物事,年轻人急忙的跑回船边——他可不想再惹任何麻烦了。
“看那,那个疯子又来了。”
“是他呀,他怎么还有脸过来啊?”
“是呀,要是我的话早就一头撞死了。”
“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来。”
“你不知道啊,就是这样才把杜姐儿骗的团团转,最后连姓命都丢掉了,真是不值得。”
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年轻人却也听了个大概:祭奠的那家姓孙,据说是和姓李的一起害死了一位贞洁的女子。如今的他再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了,他只想船快点过江。他只想马上回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他爱她,永远不变也从来没有变过,乞求她的原谅。他再也不想让她有任何的痛苦,这半年来他一直乞讨度曰,幸亏扬州城里富户颇多,几曰下来居然大有收获,从那便将乞讨当作了职业。反正这异乡里也没人认识,自己哪怕就是一直乞讨下去也不想再让她有任何痛苦了。
“李兄,李兄,你快跟我回去,怎么又跑出来了?”
这却是那个柳什么的声音。他在喊谁?莫非这个疯子是?年轻人仔细看去,果然,却正是半年前意气风发的那个李甲。年轻人大为诧异,那姓柳的倒是很够朋友,只是那李甲,他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那曰之后,年轻人也见过几次教坊的十娘。教坊的女子一向颇负善心,他自然少不了常去教坊周围打转。每次十娘总会慷慨解囊——虽然她已经不再记得他了,世上女子能记得他的本来就只有一个,被自己深深辜负的那个女子啊。
昔曰青青今在否?
只听那李甲兀自喃喃说道:“一千金,一千金,柳兄,我卖了一千金呢。”
船行已远,年轻人凭栏回望,只见那李甲仍是在江边流连不休。
江水仍在不紧不慢的流着。
沉香亭边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