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看它熟了没熟,便听得对面的姜才嘟囔了一句。
“真要打?都是大宋将士,他们还在打蒙虏,我们却来打他们,哪有这道理?”
“若真按你说的,对面是大宋将士,便听调令由我们驻守重庆府,抽出兵力去打蒙虏,有何不可?”
孙虎臣这般反问了一句之后,又道:“他们守着夔门不肯放王师入蜀,不是叛逆又是何人?既然是叛逆,打便打了,有何理亏的?”
姜才一听,也觉得孙虎臣说的有道理,遂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道:“那先打退了蒙虏,再除叛逆,不是更好?”
孙虎臣夹着鱼,头也不抬,道:“长江三峡你也见了,这地势,好打吗?”
“不好打。”
“那不就是了,不趁这次,还有什么机会能打?”
姜才道:“也是。”
孙虎臣夹了鱼到他碗里,道:“当然,最好是李逆能够让出夔门。”
“他能让吗?”
“该是可以。前阵子襄阳传来的消息,蒙军已攻破武关,想必李逆防守压力也大,这种时候要是再两线开战,他撑不住。”
姜才又问道:“那若是李逆放弃关中、回防川蜀,岂不是把属于大宋的关中陇西又弄丢了?”
孙虎臣放下筷子,端起酒饮了一口,道:“今日,高长寿派人来谈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不愿与我们开战,须得请李瑕做主,又问若移交了夔州、万州,朝廷是否愿意出兵支援南阳。”
“这便像是李璮让出涟、海两州,请朝廷出兵?”
“是啊。”
姜才道:“希望如此,免得我们同室操戈,教蒙虏占了便宜。”
“看李逆如何选了。”孙虎臣饮着酒,眼神冷峻,淡淡道:“我不会给他留太多时间。”
“末将虽然更想去打蒙虏,但全听将军命令。”
“好,那就好。打蒙虏看时机吧,会有机会的。”孙虎臣道:“今夜我喊你过来谈心,便是知伱临阵有些犹豫,既与你说清了,打起精神来。抗虏也好,平叛也罢,都是为朝廷效命。”
“是!末将明白!”
长江水势湍急,拍打着两岸的山岩,声音很大。
风吹进峡谷,像是在呜咽。
两个宋将就这样吃着鱼,各有各的烦闷……
孙虎臣是将门出身,年轻时便生得高大健朗,得到了贾似道的青眼相看。
当年鄂州之战,正是他领七百精兵护送贾似道移镇九江。
也就是这一战之功,他官运亨通,先是被调回临安任侍卫总管,再出镇江陵,任湖北安抚副使,知江陵府,兼夔州路策应使。
将门子弟,少时听的都是收复中原的故事,有过一腔热血。
但这些年官位越来越高,要考虑的得失也多。
这次领兵前来,贾似道千叮咛,万嘱咐,实在是给了孙虎臣很大的压力。
他手里的酒,是消愁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