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一一谢了,行礼道:“我想求见郡王,还请通传……”
寒暄之后,吴泽发现李瑕很懂吴潜,当听到李瑕说要宋廷为吴潜平反时,他才明白吴潜当时那又遗憾又欣喜的神情是何意。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沉默之后,吴泽很自然便加入了对局势的商议。
“祖父说,这一战若能挡住蒙虏攻势,基业便算立住了,立业,当先立志……”
随吴潜赴援蓝关这一趟,吴泽听了很多,但直到最后才明白那些慢吞吞的语句其实指点了许多往后的形势。
诗云“好收吾骨瘴江边”,吴泽收的不是吴潜的尸骸,而是政治理念。
如杨果所言,南边的士大夫对政战更擅长。吴泽虽很年轻,但谈论起来很有条理。
“不论是‘伐无道,诛暴秦’,还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哪怕是一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都是教天下人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李瑕没有犹豫,道:“扫荡胡尘,天下一统。”
再想了想,他又加了八个字。
“治世安民,振兴华夏。”
十六个字。
之前不论怎么想怎么做,李瑕这次是明确、正式地提出了他的政治主张。
吴泽眼神激荡起来。
杨果则起身,提笔写下了这句话,之后道:“还是那个问题,该以何名义宣扬?”
“秦王。”
吴泽径直应道。
他是有备而来,整理了衣冠,双手一合,向李瑕长揖一礼到地。
“请王上自封为秦王。”
李瑕没马上答应,坦然受了这一礼。
林子原本听杨果分析了良久,都有些迷糊了,被吴泽带着振奋起来,也跟着行了一礼。
不同于老成持重的杨果考虑问题时处处周全,年轻的吴泽一来,提出建议便是干脆果决。
或者说,这是劝进。
“再答杨公疑问,便以秦王之名谕告天下。”
杨果抚须问道:“为何是秦王?”
“一国之君称王,王上据秦国,自该称秦王。”
吴泽语速很快,又道:“待扫荡胡尘、一统天下,则天下之君称帝,岂非名正言顺?称帝之后,治世安民、振兴华夏,岂非天下士庶之盼?如此,简明了当,世人皆可知王上之志向。”
“治下宋臣如何处置?”
“正是顾忌治下宋臣,故而请王上称国,而非称帝。”吴泽道:“既留有这一份体面,不信宋廷敢撕破脸。”
他的态度与吴潜大不相同,这口口声声的“宋廷”,以及坚决表露出的随李瑕造反的态度,让堂上其他人都有些不习惯。
杨果又看了李瑕一眼,抚须沉吟道:“这次,宋廷一定敢趁机开战。”
“开战也未必就是撕破脸。”
吴泽刚才并非镇定,而是有些太激动,此时才意识到杨果是长辈,声音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