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住校。”罗骄天简洁地说,“准备考试,还没有回去过。”
这句话在外人听来或许有点没头没尾,不过罗彬瀚完全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罗骄天是个真正老实的人——而不是那种与高中早恋对象假装成兄妹还骗过了全班师生的老实。罗骄天在撒谎水平上是灾难性的,尤其是对于熟悉他的人,完完全全能掌控他的人。如果现在罗骄天还住在家里——确切地说,和他的母亲住在一起,罗彬瀚不认为他能保守住如此重大的秘密,不出三天谢贞婉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现在罗骄天住在学校,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
“老实讲,”罗彬瀚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住校的,毕竟你就在市里读。”
“是我自己要求的。”罗骄天说。他的声音开始很平静,可过了几秒后他似乎又感到了不妥当,有点不自然地补充说:“这样学习更有效率,去图书馆和教室都方便。”
“啊,对,”罗彬瀚说,“你们确实学业负担很重。”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里,他们两人谁也没开口,仿佛双方都在思索自己刚才说的话听上去是否真实可信。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罗彬瀚又补充说:“当年周雨也是住校。你知道,就他的生活习惯来说,要接受宿舍生活可是挺不容易的。不过好在他倒是从来不用自己的卫生标准要求别人,而且我一直怀疑宿舍只不过是他睡觉的地方。除此以外的时间他住在图书馆,或者解剖室什么的。”
罗骄天仓促地笑了一下。罗彬瀚又继续说:“其实我估计你们都差不多……我看所有他寝室里的人在考试季都忙得要死要活,现在这好日子轮到你了。”
他没有得到回答,不过罗骄天看上去显然一点也不在意。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半,罗彬瀚依然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而依然是一个高三学生。非常勤奋刻苦的高三学生,他在心里琢磨着,相信未来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而最大的、唯一需要攻克的难关就是考试。有时候他疑心刻苦学习这件事本身给罗骄天带来某种娱乐感,某种通过困难和折磨而脱离了现实的专注体验,不如说是一种苦修行为。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个念头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自己从未有过那种感觉。
突然之间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告诉罗骄天一些他心里在想的事情。但是他及时克制住了——他当然是要说的,这本来就是他把罗骄天从周雨家里叫出来的一个原因——但不是用那种本能的方式。把那些最真实的情绪与想法全都一股脑地倒出来,这种事他在过去干得很少,倒不是说他没有过那种冲动。他倒是经常有些这样的念头,但很早以前他已经掌握了一种技巧。就像初学某项运动的人必须懂得主动关注自我的行为,去发觉和克服那些不规范的、出于本能而做出的错误动作,语言与情绪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加以自觉和控制。
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示意罗骄天和他朝更远一点的地方走走,把他们这场排除了周雨的家族散步继续下去。晨间的街道呈现出暗青与苍白的色调,似乎预示着不久后将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