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回去时手里抓着一本儿童画册,是从仓库里发现的小玩意儿。不同于珍珠罐与极丑陋章鱼娃娃(不管看多少次罗彬瀚都觉得它丑极了),它并不明晃晃地摆在架子上,甚至不像人鱼写真集与纸宠摸摸乐那样收在箱子里。当罗彬瀚按照李理的指导,跪在她曾经充当板凳的笨重金属机器面前鼓捣了至少两个小时,六次想掏出刀直接来个物理报废后,他终于从卸下来的外壳里找到了一个裹在黑色防水塑料袋里的方形薄物。
他丢掉从机器背后找到的螺丝刀和撬片,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汗水与灰尘,还从那机器的外壳底下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但不像鱼类或爬虫类的体味,而是电脑主机故障后所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他忍不住朝那外壳下黑黢黢的空间瞄了一眼,只瞥见无数针眼般细小、但却有着蜂巢般正六边形状的空洞。那结构让他完全猜不出这机器能派什么用场。
“这什么玩意儿?”他直接问李理。
“一个样品。有人曾经对它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过最后它被废弃了。”
“所以,它到底是做什么的?”
“它被设计来使你做梦,先生。体验一些非常特别的梦。”
罗彬瀚的嘴角开始往下撇。他在梨海市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几乎从不依赖任何助眠产品。他确实听说过一些所谓的高科技催眠,宣称能让人做美梦,甚至是内容相当具体的梦。但他从不信那套玩意儿,他甚至不觉得做一个内容具体的梦有什么意思。而等他登上寂静号以后就更恨这个词了,简直就像是触发麻烦的开关绳。
“所以这玩意儿是坏的?造不了梦?”
“我不知道,先生。在它投入使用以前,它的制造商终止了整个计划。”
“那干嘛还让它占地方?”
“这艘船的主人认为有必要将它回收。”
罗彬瀚耸耸肩,又把那拆下来的外壳顶盖放了回去。李理未曾要求他把机器彻底复归原样,因此他只是潦草地把最外部的几颗螺丝扭了回去,比给他的手机换电子屏幕还要简单一百倍,不禁使罗彬瀚怀疑这东西是否真的含有任何高科技要素。造梦机器,那总不能是样随便叫人扭开螺丝的玩意儿吧?
他摆脱了那台废品机器,紧接着拿起裹在黑塑料袋里的东西。当他用手指捏在上面时,他已大略猜测出这是某种印刷品。
“产品说明书?”他猜测道。
“比那对你更有用一些,先生。”李理说。当罗彬瀚扭头朝她一瞥时,看见她的目光落在那印刷品的黑色包装上,带着一种罗彬瀚此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表情。那瞬间她看上去既像在微笑,又好像即将落泪。这让罗彬瀚猛吃了一惊,但最后她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向你保证会提供一些有助你理解我们当下处境的东西。”她声音如常地说,“这本册子曾给了我的原型——我们不如简化地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是它第一次将我的思路引向正解,而又在深渊前止步。我希望它带给你同样的帮助,先生。但,如果你认为有此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