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行事。
但是,在另一些年份中,搜集者们似乎又仁慈一些。他们只杀死夫妻,或是放过其中拥有矿工职业的那一个。儿童,特别是女孩却总是被放过。札从未考虑过他们为何这样时不时改变策略,但那个被撒满河面的人,他的家人都还活着。或许他们正碰到一个仁慈的年份。地上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规矩,全凭年头的好坏。
他终于在那狭小的牢笼里睡着了。在梦中,他在工坊里吹真空管。绕线转轴拉出无穷无尽的金属丝。加热炉让他浑身湿透,喘不过气来。年复一年,不知意义何在。是的,当然有意义,他供应多余的声线管给雕工,然后去温室主那里拿食物。一切都是事先说好的。这样他们便活着。继续献祭给黑天。继续活着。是为了活而献祭。是为了献祭而活。
他的手疼得太厉害了。即便他没有手,而且也睡着了,那里好像仍有一双慢慢死去的手在发疼,让他发出呓语般的呻吟。搜集者们如幽魂般在箱子角落里监视着他。他不知道理由,然而害怕也不需要理由。他们是黑天来的,黑天与他们是一体的。让黑天胜利吧,让黑天发怒吧。再也没有什么献祭了。
在迷乱的疼痛与混沌里,时间好像绕线转轴一样飞速旋动。当札又一次思绪清楚地离开箱子时,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一个比任何屋子都宽阔的圆厅,金属的颜色质地都很陌生。搜集者们拽着他,用手势商议要带他去见什么人。
札看不懂他们所指的是谁,那是个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手势。他心想那或许是搜集者的头领,随即又为这个念头惶恐起来——如果真有一个头领,又有什么必要见他?谁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搜集者们拖着他往前移动。走廊是一种奇怪的弧形结构,一点点往里弯曲,墙壁覆盖着柔软而低矮的陌生植物,当他们走进时会发亮,并且喷射出阵阵焕发微光的彩雾。札闻到那没有味道的雾,便觉得恐惧渐渐淡化了,好像他的铁手那样迟钝无觉。
半途中,另一个人从岔路里加入了他们。他走在拽着札的搜集者旁边,没有引起任何骚动。搜集者们既不看他,也没有和他搭话,只是跟他一起默契地往前走。札已在彩雾中变得浑浑噩噩,但当他朝那人看了一眼时,惊诧使得他略微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没有长金属骨骼的人,但也是个不属于地上的怪胎。他的皮肤肉质而光滑,细腻得很不自然,脸盘很小,因此五官组合得怪异局促,眼睛位置太浅,嘴唇颜色红得发亮,鼻子形状也别扭。这些都不如他的耳朵醒目,因为此人的外耳是发育畸形的,像两片圆藻叶可怜巴巴地挂在脑袋两侧,几乎被垂散的黑发完全盖住。这种小得可怜的耳朵是致命的残疾,札听说过这样的畸婴,从没见过活到成年的人。
那怪胎冲他笑了一下。尽管札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一张怪脸,他却感到对方的神态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他困惑地望着那怪胎,直到搜集者们把他带进一间没有彩雾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六面都有独特形状的光源,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