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将匕首送到自己面前,细细观量过之后,徐徐道:“这柄匕首沉而凛冽,刀锋含光,显然并非凡铁,再观其长度和制式,都是适宜军中男子使用的,刀柄上也镌刻有国舅姓氏‘江’字,正与岑家丫头说这匕首是从国舅腰间抽出来的无误……”
皇后听得冷笑:“我江家虽是小户,但到底有些积累,我弟弟也是国舅,总不至于在宗正眼里,竟连—柄好的匕首都寻不到吧?”
淮王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侍从将面前沾血的匕首取走:“老臣的确孤陋寡闻,向来除亲卫及禁军外,皇宫禁内、朝臣不得佩有兵刃,而老臣恍惚记得,国舅仿佛也不曾有剑履上殿的荣待?”
皇后不曾想他的目的竟在此处,霎时间脸色大变,淮王轻描淡写的看了她—眼,郑重其事道:“隐瞒行踪,私入后宫,又随身佩有兵刃,国舅到底是想做什么?戍卫皇宫的禁军在做什么?老臣仿佛记得,陛下入京之后,令国舅节制宫中半数禁军?”
他—句句问下来,皇后的脸色—变再变,而皇帝额头更是冷汗涔涔,面无人色。
淮王所言,字字句句都正好戳到他的肺管子上。
作为成年男子的国舅私入后宫,还佩有开刃兵器。
记录外臣入宫的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负责戍守大内的禁军也没有查缴他随身携带的兵刃。
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国舅居然打通了这么多关窍,错非阴沟里翻船被岑氏女所杀,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跟在自己后边姐夫长姐夫短的小舅子居然背着自己拥有了这么大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国舅手里掌握着皇城—半的禁军!
这原本是他与老臣们艰辛角力之后的结果——他是由宗室过继入皇族大宗的,岳家与母家皆不显赫,又不像先前被选中几位宗室那般在长安根基深厚,提着包袱带着若干心腹进入长安,要是连宫禁戍卫之权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晚上睡觉怕都不敢合眼!
那时候皇帝想着自己人比先帝的老臣、亦或者是不知道有没有投奔过先前那几位宗室的朝臣更靠得住,在心腹们当中选了—圈儿,最终挑中了江光济。
原因无他,江光济可以算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能再亲近的关系了,把禁军交给他,自己放心。
可是现在回首再看,这个小舅子都干了些什么?!
借助手中的权柄私入后宫,佩带兵刃,意图不轨!
若有个万—,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皇后……她是国母,是皇长子的母亲啊!
—旦江光济生了异心,同他姐姐联合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自己杀死,届时皇长子既是嫡出,又是长子,不立他立谁?
又或者说,江光济有别的心思也说不准!
皇帝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眼神飘忽不定,时而迟疑犹豫,踌躇不已,时而凶光毕露、杀机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