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柳氏每每想到此处,心里边隐隐开始难过,要不是家乡遭了水患,爹娘实在活不下去,怎么会卖女儿?
谁又不想清清白白的活着,寻个如意郎君,生一儿半女,平安顺遂的过活呢。
都是人,只是因为有的托生到了好人家,有的托生到了贫困门庭,就分了三六九等吗?
柳氏很委屈,不只是为自己,也为府里边的姐妹们,甚至是更多更多她素未谋面的女人们。
被送给威宁候的时候,她也是害怕的。
起初威宁候说不要,岳州都督当场变了脸色,说必然是婢子侍奉不周,要将她押下去杀了赔罪,柳氏又惊又怕,那一瞬间,甚至连委屈都不敢有,紧盯着威宁候不错眼,哀求他救自己一命。
再后来跟随威宁候进京,她还是怕。
在府里住了几年,察言观色总是会的,柳氏看得出威宁候对自己有意思,但是他始终都没有碰过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能够叫他惧怕迟疑的,也只会是远在京城的那位侯夫人、周二小姐了。
这位未来主母不在跟前,威宁候尚且如此,真到了面前去,侯夫人开口要打杀自己,他难道敢反对吗?
柳氏满心忐忑的进了长安,步入威宁候府时,腿都在哆嗦,她见过太多因为一时得宠而嚣张跋扈、失宠之后下场惨不忍睹的姐妹了,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见到侯夫人之后,她不敢有半分不敬,立时便跪下给主母磕头。
出乎预料的是,这位当家主母没给她什么下马威,也没拿话敲打她,不知道是因为不屑如此,还是觉得没必要。
被叫起之后,柳氏小心翼翼的打量这位主母,不禁为她周身那股凛然尊贵的气度所摄,从前在岳州时,教习妈妈总说她是府里边最漂亮的,但是见了侯夫人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大概是因为从前听说过她的缘故,柳氏不喜欢在心里称呼她侯夫人,而且悄悄地管她叫周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这个字眼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娇俏伶俐,她越叫越觉得顺口。
周二小姐身上有一种混合着漠然的骄傲,同她微笑时候微微抬起的下颌一样,透着漫不经心的凛冽。
而威宁候的言行举止也证明了她此前的猜测,他果然是忌惮着这位主母的。
柳氏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又主动向主母表示自己的恭敬,那时候她只想在侯府求得一席之地,却没想到周二小姐她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女子。
柳氏的心乱了。
她甚至于恍恍惚惚的觉得,就这么陪伴在周二小姐身边,其实也很好。
教习妈妈教导过她那么多东西,让她学过那么多让男人快活的法子,可是唯独没有告诉她怎么让她自己快活。
她可以很快的学会那些法门,那是为了生存,而不是因为喜欢。
又不是天生下贱。
想想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