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来了,孙知州怎么不来?”廖莹中淡淡问道。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孙知州家的小衙内今日在城中被人打了,受了伤,孙知州正在……”
“不必来了。”廖莹中道,“东翁已歇下,尔等该忙便去忙吧。”
“是。”
“告诉孙知州,大军驻扎城外,莫弄得鸡飞狗跳,万一查到是军中将校进城惹事,给他添不自在。”
“谢药洲先生提点……”
经这一打岔,廖莹中谈兴渐减,感到有些疲惫,遂安排人带李瑕去歇,自向贾似道的屋子行去。
贾似道说是要歇息,却是未狎玩也未睡下,正坐在火炉边翻看账目,很认真的模样。
“东翁。”
“如何?”
“想必李非瑜该真心顺服东翁了。”
“他那人啊。”贾似道低声道:“便像我爹年轻时,勤勉、有大志。”
“也同样是家逢大难,少年奔走。”
“但我爹是伏阙泣诉,他却是养兵自雄。”
“东翁是想说……”
贾似道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莫小看了他。”
“是。”
廖莹中见贾似道无意多谈李瑕之事,遂看向他手里的账册,问道:“东翁在算军需?”
“军需……呵,自端平入洛,边储一空,至今与蒙古恶战二十余年矣。每岁督军以七百万计,京湖犒赏以五百万计、沿边命帅以三百万计、诸将招军以二百万计、蜀中抚谕以一百万计……”
“朝廷岁入不过一万二千余万,而其所出乃至二万五千余万,这仗……不知如何打了啊。”
“是啊,遣一兵、发一弩,皆仰国库。财用空竭,如血气凋耗之待毙人。”
贾似道摇了摇头,递过手中的账册。
廖莹中接过,眼睛一眯,看到的第一列是赵葵当年办张灯宴便花了三万贯。
再翻下一页……赵葵当年招兵钱超支,挪用了荆湖路钱粮十数万贯。
廖莹中不由愣了一下,问道:“这是……赵葵的账目?终于查到了?”
“不错,吕家人方才送来的。”
“东翁决定了?”
“既起了念,难消。用今日那些小畜生的话说,搞了。”
“东翁深思呐,我当你是哄那李非瑜……”
“公田法是开源,但还需节流。”贾似道缓缓道:“待我拜相,必查清军中贪墨,当从三京败事者起……”
李瑕穿过玉宇楼阁,仿佛看到了吕文德贪墨的无数军资。
但暂时而言,没人敢动吕文德分毫。
不说吕文德与贾似道的关系,如今吕文德已完全是这大宋朝的中流砥柱。
若无吕家军,大宋的防线不说一触即溃,也要很快分崩离析。
而今日廖莹中那番言语李瑕也听得明白,无非是夸赞贾似道的一片守国之心,要让李瑕服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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