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坐在梳妆台前,绸衣雪白,青丝乌润,卸去浓重后的五官白净而俏丽,每一个细节都如他在梦中无数次描绘那般的熟悉。
他拱手作揖,郑重地喊:“夫人,我回来了。”
……夫人,多熟悉的称呼。
谢渺低敛长睫,遮掩住眼底轻嘲。经历两世,他们还是成了夫妻,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分明长了智,但崔慕礼这条壕沟亦长了腿,她往哪去,他便跟着往哪拦,势必要拉着她共沉沦。
她执拗地不肯回应,而他不以为然地靠近,从台面上拾起象牙梳子,动作仔细地替她梳理起长发。
谢渺侧眸看他。
他眉目虔诚,唇畔噙着浅淡笑意,再难见记忆中的清冷傲气。
见状,谢渺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回头发,冷着声道:“崔慕礼,今日我们将话说清楚,即便圣上赐婚,我迫不得已嫁了你,但我不会和你做真夫妻,更不会为你生儿育女。”
崔慕礼无声叹息。
洞房花烛夜,本该是“彩烛双辉欢合卺,清歌一曲咏宜家”,然而到他这里,别说共度良宵,恐怕连合卺酒都没戏。
无碍。
他已经不顾阿渺的意愿,强娶她回了家,像她这样心性坚定之人,若再错上加错,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于是他道:“好。”
谢渺原以为要辩驳一番,见他干脆利落,反倒怔住。
这么好说话?
她继续道:“以后我睡床,你睡榻,你我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他应:“诺。”
“我要一间书房,抄经念佛,你不许管我。”
“可。”
她觉得他挺识相,有点开心起来,自认善解人意地道:“今后你有喜欢的女子,尽管往后院里迎,我不管不看不闻不问,你若能叫圣上收回旨意,我随时都能让出位子。”
他耐心地听完,道:“阿渺,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谢渺当做没听到,横竖目的已达成,没必要再与他多费口舌。
正当她打算去休憩时,崔慕礼自身后扶着她的肩,望着铜镜里的妻子,道:“阿渺,你我已是夫妻,对内,任何事情我都能依你,对外,你亦当维系我的颜面,你以为如何?”
要求并不过分,谢渺考虑了会,勉强答应:“诺。”
一对新婚夫妻各怀心思,没有合卺酒,没有洞房夜,甚至没有同床共枕——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今生成亲后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