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见血的一刻,周围一切景象蓦然间消失了,——他好像做梦了。他从来没有做过梦,不过,做梦兴许就是这种感受。
他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跪在他面前,将利刃刺下,贯穿心脏。锥心刺骨的痛觉从伤口渗透进来,伴随着心房的血液一起泵出。它们像弯曲的锯条一样钻过全身血管,充满了他的神智。
他从过膝的长草中站起身,看到世界是破碎的,四下里到处都是裂痕,就像打烂之后勉强粘起来的镜子,远方的事物则更加朦胧。
他低下头,目视一个茫然的小女孩从山道石阶上走过。她约莫六七岁,依旧一身白色练功服和黑色运动裤,手握一柄普普通通的短刀。
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
现在他知道了她长大的地方。他也知道,有座古老的宅邸坐落在群山环绕中。她常常身处木制的观景阁楼顶端,坐在落满灰的窗前,俯视远方空虚的城市和渺茫的迷雾。
在山下城郊的小房间里,有她古怪的秘密领地。等练完了武艺,她就会摸着脖子边上的伤口,在老旧的电视机旁边看录像带打发时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了解了这家伙儿时的生活,了解了她的家族。他知道他们会把资质不符的人送去城市,开支落叶,唯一获选的直系会在群山环绕中接受洗礼。以后她将越走越远,成为宗族的领袖。
当然,他也明白了利刃之相充斥着她的灵魂和肉体,呼唤着同类的性命,也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切得支离破碎,记忆和记忆之间都隔着巨大的裂痕。
迄今为止,刃的渴望都从未得到过满足。毕竟,当人有了第一次满足,第二次和第三次也就在所难免了。
她强烈的渴求穿过他的精神,就像利刃刺入血肉,她刺骨的杀意也在他神智中流淌,如同漫过大地的血河。
那些东西确实刺了进来,扭曲的渴望也好,破裂的印象也罢,这家伙每一个时刻的生命历程都像是把匕首。尽管如此,她却被丢在人声鼎沸的城市中,摆在塞满婴儿的摇篮里,勉勉强强裹满了布才能做到不伤人。
不过,他无所谓,精神的痛觉在他心中很快就像烟一样消失了。他照旧站在地上,目送她走向城市。
这技艺是确保终结的技艺,宁永学想。
“啊......”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低语,声音来自曲奕空,不过要年轻得多,“你这家伙是个诈骗犯啊,看着跟个无机物一样。”
“你看了什么?”他的声音也不怎么成熟。
“一些破碎的童年记忆。”她说,“你看了什么,我就看了什么。”
宁永学往声音的来处伸手,几乎是立刻握住了一只纤小冰凉的小手。他忽然发现自己穿的不是煤黑色大衣,他也没有许多年后那样高。
扭曲的银质利刃横在他俩正当中,像画框一样把世界切成两半,隔开两人脚步,左边是黑暗笼罩的密林,右边是云雾飘扬的群山。
宁永学端详了曲奕空一阵,看到她静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