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行行好,卖点粮给俺吧。”老爷子哭诉着用袖子拭眼角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正在装门板的伙计。
现在湖州粮价一日三涨,往日里一石粮食只要六七钱银子,现在一斗就要二两,粮价足足涨了十倍!
老百姓强忍着,每日里吃糠喝稀,就想着挨到秋收,然而这一场暴雨,什么都完了。
地里少了大半的收成,官府的税或者主家的租子还得要交,家里面还有那么些张口要吃饭,这是天要绝命呐。
可这些丧心病狂的粮商,每日里就卖那么多粮,一旦卖完立即收铺,才不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粮铺的存粮不多,东家也在想方设法筹粮。”米行掌柜的出来止住汹涌的人潮叹息道:“东家也有东家的顾虑,若是一日售尽,以后粮食没了着落,官府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可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街坊邻居活生生的饿死啊。”
掌柜的摇头道:“湖州等地天灾,官府已经行文朝廷,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旨意下来,到时候府仓赈济,总少不了大伙一口吃的。”
这番话掌柜的这些日子都记不清自己说过了多少遍,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如今湖州百姓群情激愤,在下只怕粮价再涨,会有莫测之变。”张祈福声音中不无担忧,丰盛米行在湖州也是名列前三的大粮行,可比起将米行开遍浙江地界的常家还差的多。
可以说常正阳就是湖州府粮行的龙头,常正阳定下的粮价,各米行也唯有遵守,否则想要在米行混下去绝无半点可能。
抬价、限量全是常正阳在做,他们只要不想被排挤,不想以后连进货的渠道都被掐断,就只能唯常正阳马首是瞻。
但是张祈福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
“莫测之变?变在哪里?”常正阳冷笑道:“湖州府还在等朝廷的旨意,朝廷一天没有放粮赈灾的旨意到湖州,谁敢开仓?而且就算开仓又能赈济多久,想要熬过这次大灾,官府靠的是咱们粮商,官府对咱们抬高粮价,限量供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官老爷们不是傻子,知道在这个时候动我们粮商,湖州全府随时都要面临断粮的风险,一旦断粮,这湖州上下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到了那个时候,官老爷考虑的就不会是自己的帽子,而是自己的项上人头是不是能保得住了。”
“可大灾总归有过去的时候……”
“张东家是怕官府事后找咱们的麻烦?”
张祈福也是郁闷,常家在朝中有人罩,常正阳自然不用担心湖州府的找茬,可他在官场可没什么根基,往日里虽然也少不了孝敬,可官府真要找他的麻烦,那他的麻烦绝对小不了。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知府要是让他去府衙,然后勒令他降价卖粮,他该怎么办?
限量倒还好说,可以拿库存不足来搪塞,但是粮价现在涨了十倍,民间已是怨声载道,这对于地方官府而言绝对不是好事,光是考评这一项,就没有哪个官员不为自身的前途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