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单薄的脊背,上面旧伤夹杂着新伤,一条从脖颈横亘到肩胛的巨大伤口刚刚止血。
关节上插着数根银针,赵阿今口中咬紧刀鞘,细细密密的冷汗从她额角划过,途径咬得死紧的下颌,再顺着脖颈的弧度往下流淌。
鲜血与冷汗交错,她在那般剧痛里抬起头来,看着她心上的舍不得受一点伤的姑娘,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她。
那目光里装着的是深切的怀疑和不信任,以及见到她负伤的愕然,唯独没有的是心疼。
“阿慕,你怎么来了?”她吐掉口中的刀鞘声音嘶哑的问来人,烈烈狂风把她的长发吹散在肩头,黑暗都掩藏不住她那双极端灿烂的眼,像是冰原里藏着雪亮的刀光的狼。
“阿慕,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她很勉强的笑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人,忽然疲惫又犀利的道,“还是过来看我反了没有?”
负伤的将军完全不在乎她一身伤痕,左膝点地硬撑着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向了营帐门口的姑娘,她只是稍微一动肩膀上的巨大伤口就开始渗出鲜血。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凄冷的月色照在她的面庞,炽热的火光照在她背后,也许是因为复杂的光影的缘故,在某一刻她看起来有一种深切又绝望的悲哀。
她虚弱的问:“阿慕,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看起来那样虔诚又忠心耿耿,不曾存在一丝异心。
可她手握三十万兵马,放走了阿姊的心腹大敌,她野心勃勃,从不肯为任何人停下屠戮的脚步。
让人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步行差踏错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时清薏颤抖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受伤的肩膀,手指却在发抖,最终只是落在她布满伤痕的银甲上。
“你要反,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长久的静默在夜色里蔓延着,军医和守在一旁的赵松树早已离开,这片营帐下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赵阿今似乎是裂开嘴笑了一下,那双眼里有着嫉恨的冷意与心灰意冷的颓然:“她在你心中就这般重要吗?比我,还要重要吗?”
世人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你在最爱的人心中只能排第二。
赵阿今爱时清薏,为了她,她从一个贫瘠的小山村跑出来,摸爬滚打,受过伤挨过刀,受尽了这世上一切的苦难,也用尽了这世上所有的计谋,可在时清薏心里心里她也许永远比不过另一个人。
——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赵阿今看着面前的姑娘,看着她的眉眼,鼻子,尖削的下颌,像是想把这张脸牢牢的、死死的刻进脑海里。
良久她忽地笑了,却几乎捏碎了手骨:“那王爷可要好好保重,长命百岁。”
半裸的脊背绷紧,匀称的线条像一头潜藏于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