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环视一周,将众人面上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寒声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宁妃禁足于崇乐宫。朕会派侍卫前去把守,宫中任何人不得出行半步,也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婉贵妃身上划过,却见后者神情毫无异样,一如往常那般平淡如水,正随着众人一起福身应是。
“……至于宋贵嫔。”皇帝收回目光,瞥了眼堂下似乎已然心存死志的女人,又朝席间满脸泪水、表情惊惧的六皇子明晔望去。
顿了顿,他
缓缓道:“你虽自称是受宁妃的胁迫,但毕竟也曾亲手谋害了文婕妤的孩子,按律应当即刻打入掖庭——”
“母妃!”
桌案后忽然扑出一个男孩,惶然地跪倒在宋贵嫔身边,眼眶通红,向皇帝连连叩首。
“父皇!掖庭条件艰苦,嬷嬷苛责,到那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求您看在母妃有心悔过的份儿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不要把母妃下狱!儿臣求求您了!”
“晔儿!”见到儿子,宋贵嫔终于动容。她将明晔的手握在掌心当中,泪水垂落到衣衫之上,低泣道,“母妃这是罪有应得……晔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快些回去,听到了吗?”
“我不!”明晔恸哭道,“我不要母妃走!”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哭得稀里哗啦。明昙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正想如约为宋贵嫔求情时,却听皇帝冷哼一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将后半句话说完:“不过,念在宋贵嫔揭举有功,就不必发配到掖庭了。只贬为答应、在宫中闭门思过半年便是。”
“……!”
峰回路转,宋贵嫔还尚在怔愣,一旁的明晔却已经喜形于色,慌忙又磕了几个头,犹带哭腔道:“多谢父皇开恩!”
在两人身侧,文婕妤转头看向自己昔日的旧友,垂下眼帘,似乎也无声地松了口气。
恨是恨,恩是恩……
她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宋贵嫔害自己丧子绝育不假,但当年雪中送炭、几乎救了她一命的恩情也是真。
此间事了,恩仇相抵,从今往后便当作从未相识一场,也便罢了。
除夕家宴草草收场后的正月初一,皇帝便亲下了旨意,派人前去彻查宁妃之事。
宋答应和文婕妤的宫里,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不再去崇乐宫搜查也足以定罪;婉贵妃明哲保身,早就准备好将一切都推到宁妃一人头上,自己倒是摘得清清白白——在这几件事情中,她除了提供药材之外,从未亲自出面,自然也就没人能抓住她的小辫子
。
几方倾轧之下,宁妃即使再想如何抵赖,也总归不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爹祝尚书身上。
奈何年间封玺放假,祝尚书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到皇帝恢复上朝后再做打算。
宋贵嫔的位份被降为答应,品阶太低,再加上戴罪之身德行低劣,已经没资格再亲自抚养明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