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学舌,跟着他重复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兴许是被明昙骂得多了,败绩积攒到了质变的程度,刘御史这回的虎皮大旗竟还很有几分道理:古礼当头,传延百年,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遵循祖制,哪有将公主立为太子的道理?
皇太女?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学得聪明,知晓永徽党早就摩拳擦掌,勤等着历数九公主的建树,所以便没抬出明昙的女流之身说事,反而把重点放在了“礼”这一字之上,反复强调明昙“身份尚不够资格即位”,竟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生怕刘御史倒打一耙,反手扣个大帽子下来,将自己说成是目无礼法之辈。
朝堂上,都察院这厢乌泱泱跪了一大片,那厢的永徽党也气得面色铁青。
这种分明知道对方在强词夺理,却无力反驳的感受,当真令人血压直往上涌!
于是,不少官员都悄悄将目光投向前列,望着一直闭口未言、脸色却同样不怎么好看的温朝大人,正待等他上前分辩——
却不料,这回率先出声的,竟然会是龙椅上那位本该静静聆听、最后才作拍板的帝王。
“哦?不遵礼法?”
皇帝笑了笑,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他的语气听上去游刃有余,好似根本不受刘御史的理论所枷般,只侧头望了盛安一眼,淡淡说道:“朕之所为,可从不曾像刘爱卿说得那样,有半分‘不遵礼法’之处呐。”
刘御史在朝野任职多年,对陛下也算是知之甚详,此时一听他这种语气,心下便是一个咯噔,慌忙抬起头,只见盛公公忽然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捧了个卷轴,圆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高声喊道:“此乃太祖烈帝之遗命,众臣听旨——”
甫听盛安报出太祖的名号,满朝皆惊,立刻撩袍跪拜下来,垂首静听。
“……兹朕生于乱世,有幸平定家国,自少则慕于前朝德贞女帝治下之盛景……然璇玑公主早亡,此等奇女子后继无人,虽朕身为男儿,亦多抱恨。”
“德贞年间风光不现,天下女子苦乱世久矣,朕之发妻亦然……故而,朕怀此景仰,以行其志,愿沿袭其朝之制,复镇国公主之封——位同皇太子,可袭帝位!”
话音刚落,满堂官员都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众所周知,太祖烈帝深爱其发妻宁氏,与其携手扶持、伉俪情深。然而这位宁夫人命中不幸,早早故去,致使烈帝痛不欲生,称帝之后更是空悬后位三年,以奠其妻。
有了这样一段值得抱憾终身的人生经历,也难怪他会追忆德贞年间的民风开放,叹息于璇玑公主的病亡……
如若后世能够再迎来一位女帝,是不是就能让天下女子活得更好?
如若他的发妻宁氏能够转生到那个朝代,是不是就不会再面临种种危难、忍耐病痛,最终独留他一人得享大权?
没人知道当初的烈帝是如何作想,但他亲手写下的这份诏书,却成为了今日得以支持明昙顺利登基的、至关重要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