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摇摇欲断的地步。
嬴袖为自己滋生的惶恐不安情绪感到耻辱。
他为自己不得不依靠这样一个女人而感到恶心。
陡然察觉反应过来,这三年间,他懒得抬眼看一眼的汤药,从本质上竟是如此重要,他再难端起平日里那副心如死灰,早死早超生的架子了。
因为他恍然明悟,即便是杜以翠这样的女人,其实根本也不害怕他寻死觅活。
在这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里,嬴袖两耳不闻天下事,对于外界这三年来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但他看得出来,杜以翠这样利益至上的女人居然肯在这种地方照顾他整整三年。
不离不弃,必是在他身上有所需求。
可今日她的态度微妙之中透着几分与往日截然不同不以为意,甚至主动引导他放弃生命。
嬴袖陡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性命在她的眼中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若是他继续端着身份架子,或许这个女人真的能够放任他不管不顾了。
嬴袖拼命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一个人永远的腐朽在这片狭小的黑暗之中。
顾不得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怯懦与不安的使然下,嬴袖一声不吭地端起踏上的药碗,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因为没有嘴唇,汤水沿着他的下巴淌落打湿脸上的纱布,看起来愈发狼狈不堪。
杜以翠扬起的眉角慢慢松了下去,看着这样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太子殿下终于肯听话了,她的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欣慰。
她接过空碗,目光扫了一眼榻上的污秽狼藉,用往日绝不可能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殿下既然想活,那倒不如活得体面一些,屋内恭桶水台我皆给您备好了,这里不会有外人叨扰,更不会有其他人来伤害您。
劳您大架,下一次出恭麻烦您下榻一趟,如今我身子也大了,收拾起来远不似以往方便,您便是不喜欢妾,也请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多体谅一下。”
当年在仙陵城内,她贪他模样俊朗不凡,图他身份尊贵天下无双。
他是四海列国无数姑娘青睐爱慕的公子。
可谁曾想,光鲜亮丽的华衣之下竟是丑陋的胆小怯懦,是一个连床榻都不敢下的苟且之徒。
嬴袖脸皮抽动了一下,愈发阴鸷漠然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间时,沙哑的语气似嘲弄:
“这孕事一怀怀三年,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杜以翠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杜以翠再不济,还不至于去当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这孩子三年前我便怀上了,我不知你们中幽人的血统究竟是怎么回事,与凡人的怀胎十月全然不同,你以为我就不害怕吗?
这样一个怪胎,一怀三年不落地,将我折磨得身心俱疲,要知晓给你们中幽人生儿育女是件如此恐怖怪异的事,当年我便不该去爬你那什么太子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