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尘埃碎片一般,在磐石被撬起的瞬间,乱尘似的砰然溅落而出。
逐渐对人类情感疏冷的百里安,此刻心头却是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惶畏,他就像是突然被抛进无边大海里溺水的人,手掌无意识地求助般想要抓握住什么。
与此同时,方歌渔那边也发出了泣诉不安的声音,一只冰冷的小手也胡乱地抓了过来。
两个溺水的人,在沉进无底的深渊那一刻,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掌。
虽然明知道即便死死抓牢住这只手掌,也无法改变沉入冰冷深渊的绝望。
可是,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依托与凭借了。
在身临绝望的深渊时,不论是谁,都不会想成为一个人。
斑驳碎裂的记忆如尘屑般蓬然而舞。
混沌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过往身前的自己。
少年青衣白马,负剑下山,天宽地阔,轻蹄快马,似欲跨越绵绵山脉。
只是,他无法窥见过往自己是何模样,那青色衣衫也是人间最为寻常的款式。
负剑下山,山不知是何山,如墨色酿就出了古老山川轮廓,唯一清晰的色彩,是身后的那柄剑。
记忆零碎,满地斑斓。
画面模糊而无数,有见古老剑池之下,蛇妖嘶鸣血染霜。
有见孩童紧随一人,亦步亦趋,不远不近,那人指间,银蛇指环獠牙熠熠,有红衣少女掷汤包,有黑肤少年锄地种农蔬。
雷霆折骨,寒锋切肌。
旧梦浮起,所有浮在眼前的、窥见不得的记忆,皆如湍急的瀑布般喧嚣。
在那些喧嚣画面的尽头,他看见身影模糊的自己,卑微弓腰,跪在逆光里。
仿佛被人一脚踩进了尘埃之中,对着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说道:“父亲,好痛,好痛啊……如果可以,来世……我可不可以不再再做您的儿子了……”
眼前被影化的高大男人抬起手臂,掌中握着一柄雷电萦绕的锋冷长兵。
在那黑与影的变幻交替中,他无法看清男人的脸,却能够看到影暗中那双赤红的双目,隐隐透出愤怒的血光。
他也无法看清自己的神色。
因为跪在尘埃泥屑里的少年,长叩不起,跪下之后,便不曾抬首。
对于悬于头顶的利刃,也熟视无睹。
“不要……”
有谁,自沉眠的一场大梦中,惶惶惊喊,声音微渺,却又撕心裂肺!
雷光萦绕的冷兵锋刃,贯体而入,穿身裂心,骨肉分离!
在滚烫奔流的炽热剧痛之中,百里安浑身含血,如一脚踩空般,朝着更深的黑暗之中跌落下去。
疾风掠耳,仿佛永无止境坠着。
在冥冥黑暗之中,他忽然看到了一池湖畔,一尾青影。
百里安欣喜极了,心含感激地将黑暗之中那方寸景物当成自己生命之中最后一点光,他朝着那道光奋力伸出手掌,想要握住。
那飘忽而